“谢谢了啊，姐妹，下回请你出去逛街。”
  颜时挂断电话，敲了敲扶手，语气比刚才严肃一些。
  “傅总，”她像是在思考，“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欺骗我，何况你也骗不了我。”
  她和他结婚几年，别的没有学会，对傅明衡的性子把握了八成。
  他什么时候会是这种安安静静，束手就擒，不会流露出丝毫情绪的存在？
  可能在别人面前是这样，在她面前，永远不是。
  傅明衡静默着没有开口，越发显得高不可攀的冷淡。
  颜时一点都不怕他，不客气道：“报告呢？到底改了多少？”
  “我让柚柚帮我问过了，傅总，你瞒不住我。”
  尽管可能是出于好意，颜时还是不喜欢傅明衡瞒她。
  且不说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这件事也和她有关，她有绝对的知情权。
  “颜时，”男人的声音有些干涩，“你…”
  “不要说这些，我不听。”
  颜时理直气壮：“报告，到底什么样子，告诉我。”
  这回她没有等待太久，可能傅明衡都没有料到。
  他不仅没有顺利的隐瞒过去，还被现场戳穿，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一份被折叠的很小块的报告被他递了过来。
  颜时拆开，认认真真的看清楚上面的字。
  检测结果是，后遗症长久，有极大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神经损伤，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复建。
  这个结果，傅明衡也有料到，所以他不打算开口。
  选择如何去做的人是他，他并不打算让颜时承担后果，还是这种后果。
  傅明衡轻声道：“的确是有恢复的可能性的。”
  像是垂死挣扎。
  左手的手指稍微一动，就是痉挛般的抽痛。
  哪怕这种抽痛会随着时间流逝减少，但是对于动作，使用来说，都会存在问题。
  颜时看完报告，还给他：“陈叔，麻烦送我们去影视城。”
  她和那双沉墨一样的眼睛对视。
  “我接下来还有一场戏要拍，傅明衡，你陪我一起去吧。”
  全程围观了颜时是如何干脆利落的戳穿骗局，并且反杀的陈叔不敢说话。
  他算是明白了，以后在傅家，傅总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食物链最顶层的人，是颜时小姐。
  颜时托着下颚：“上次那场戏，你演的比我好。”
  她没有看他，而是说：“这回你看着我演。我答应和你试试，也不是扶贫。”
  “傅明衡，如果只是愧疚，我是不可能赔的，那不值得，没有谁能够威胁我。”
  “哪怕你付出左手的代价，都不行。”
  他知道。
  所以他并没有希求什么，这也不是一个可以求来的东西。
  “慢慢复建就好了，你瞒着我，我不还是会知道吗？”
  颜时最气的还是他的隐瞒，幸好她留了一手，找时柚。
  她甚至很明白，如果她表露出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傅狗都会察觉到。
  她只能比他更早的准备好。
  “再有下次，我们就…”
  “不行。”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平静的男人终于开口。
  那双终年积雪的眼睛总算多了情绪波动，“唯独这个，我不能由你说下去。”
  第72章 汪
  影视城, 《你最耀眼》剧组已经收工, 是江鹤专门找人来的。
  等到颜时出现，江导笑意温和：“希望你能让我专门布置这一场戏，是有价值的。”
  多开工一天就是烧钱一天，还耽误的是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的时间。
  像是颜时提的这种请求，如果不是江鹤性格挑剔，换成任何一个导演, 都不会纵容。
  “耽误的误工费由投资商负责, ”男人的声音平静，“我并不介意。”
  江鹤抬头朝她背后看去, 看到从她后面下车的男人。
  身高腿长, 气场惊人。哪怕冷着一张好看万分的脸, 也看得见他清贵薄冷的态度。
  江鹤抱着手臂：“是啊，既然投资方都这么说了。”
  他笑着对颜时道, “一会儿拍完戏一起杀青一次吧，之前还没有过呢，投资商的钱, 不用客气。”
  他笑的很温和, 颜时和他对视, 有一点心虚。
  “咳, 江导，”她郑重道，“我这次来，肯定能够拍好的。”
  因为要拍戏的缘故, 沈肆也被江鹤叫了过来。
  他最近在参加巡演，行程很忙，看见颜时，脸上也闪过几分异色。
  颜时倒是早就忘了和沈肆之间的问题，友好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又麻烦你了。”
  如果不是她坚持要拍戏，江鹤他们也不用陪同。
  她这次是肯定要补拍好的，颜时握拳，在场外看着她的人可不少呢。
  沈肆顿了顿，才开口：“嗯。”
  他说的有点迟疑，对上颜时毫无异样的表情，又有些犹豫。
  离开剧组一个多月，颜时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纠缠他的意思都没有。
  片场内，颜时对苗禾这一幕的戏份早就熟记于心。
  片场外，傅明衡和江鹤站在一起，看她拍戏。
  江鹤挑起眉，嗤笑：“看起来傅总还是舔狗成功了，是吧？”
  “圈子肯定都会说，是颜时舔你舔成功了…我可一点都不觉得。”
  想到第一回 见面的时候，颜时那种反应，江鹤很确信自己的推测。
  也因此，他一点都不忌惮用最嘲讽的语气针对傅明衡，这个男人以前是找不到任何弱点的。
  也就是以前，而已。
  傅明衡凝视着场内，神色波澜不惊：“你说的对。”
  “当她的狗有什么不好？”
  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平淡的像是反问。
  有什么不好，区别并不在人或者狗，而是“她的”，或者“其他人的”。
  傅明衡表现的太过理所当然，连嘲讽语气的江鹤都被噎住。
  “傅总真是…让人佩服。”
  表面还维持着礼貌笑意的男人转头去看场内的拍摄，不再自讨没趣。
  他早就知道，现在也不过是又一次证明。
  傅明衡一直都不正常，不过是隐藏在冷淡不近人情的外表下的，疯子。
  场内，苗禾对着顾黎微笑：“嗯，有点事，准备出去。”
  “没什么，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体贴又温柔的拒绝了顾黎的关心，还让他去陪温溪。
  全程神态平静，语气安静，娴静的看不出她半个小时以前，成为了杀人犯。
  顾黎没有在意，他和这个邻居的接触本来就不多。
  他转身上楼，没注意到身量纤细的女孩儿看了他很久。
  楼道里的灯光很暗，苗禾用力的一眨不眨，直到眼眶酸涩。
  她转过身，下楼。
  生平第一次叫了出租车，打车去警局自首。
  “卡！”
  江鹤敲着手中的剧本，很满意：“这回的情感流露的很好，就用这一版。”
  他看着颜时走过来，略带深意道，“果然，有经验有体会还是不一样，是不是？”
  颜时这回很快的就从苗禾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是，”她一顿，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江导的隐含，“我这回找到感觉了。”
  那头的沈肆却有点没回过神，还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连工作人员叫了都没回过神，年轻冷淡的面容上难得有些走神。
  颜时扭头就和他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