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句话，就有些不知人间疾苦了。
  没有体验过别人糟糕的人生，就不知道，那是何其的水深火热。
  石筱嗤笑。
  “你倒是想得容易，习惯了身处云端，谁愿意跌落泥潭？”
  南有瑜不说话。
  “更何况，我爸的权势，岂是几句话就能将他拉下来的？我没有证据，也没有决心，最后不管不顾了，说不定只会落得个精神病的下场。”
  这是实话。
  就算石筱孤注一掷将事情抖出来，他也有足够的实力与腕力将此事摆平。
  还能有借口彻底将“疯了”的石筱彻底关在家里供他玩乐，所有私下的肮脏交易将会变得更加顺利。
  石筱没有任何筹码。
  甚至连唯一的弟弟也不是站在她这边的。
  还不如忍气吞声。
  至少，她要什么有什么，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南有瑜烦躁地揉揉眉心，“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石筱又忽地沉默了。
  半晌。
  她才道：“你知道前段时间，江家对我爸做出的警告么？”
  南有瑜摇头：“不知道。”
  她想了想，石筱说的，应该是，那次在钟楼下她头一次听说了文娅与秦媛的那时候。
  应该是江赦做的吧。
  “就因为江赦一句话，叫我爸看好我，那周在家，我承受了比前几年更为恐怖的折磨。”
  南有瑜：“那是你自作自受。”
  怪不得那周后再见到她时，石筱的状态已经开始不对了，就隐隐有癫狂的倾向。
  石筱不置可否。
  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小鱼儿舌尖抵着后牙，不知是何意味地道：“所以你这段时间在家也是这么过来的？”
  南有瑜知道她不该同情这人。
  谁让，秦媛是无辜的。
  在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遭受心理和身体上的折辱后自杀。
  这一切的凶手，可是逍遥了好一阵。
  哪怕这是从小的原生家庭带来的。
  也不足以洗刷她的过错。
  石筱突然道：“我知道你们恨我对秦媛做过的事。”
  南有瑜挺想说“废话”的。
  石筱笑了一声。
  “秦媛是我第一名间接害死的人。老实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害怕恐慌过，担心她会化作厉鬼前来找我报仇。”
  “可有时候，我还挺希望她来找我的。带走我，多好。”
  南有瑜冷声道：“我看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
  石筱：“你说得没错。”
  南有瑜又烦了。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要是石筱还像曾经那样高傲自大，那还有意思一点，她骂起来也没那么大的负担。
  现在这柔弱路线，还真令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可惜，这个折磨也快要结束了。”
  石筱冷不伶仃地来了句。
  南有瑜感到不安：“你什么意思？”
  石筱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那僵硬的，毫无生气的脸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不像活人，也不像死人。
  南有瑜的这股不安被无限放大。
  石筱望向角落里开着的那朵白蔷薇，幽幽道：“我多么羡慕秦媛啊。”
  说完，她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对面的花丛走去。
  *
  江赦在操场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买水的小姑娘回来，心底微微不安，循着路走向小卖部那边。
  在钟楼下瞧见了两道人影。
  小姑娘自然在其中，还有一个，那是……石筱？
  他心中一凝，加快速度朝那里奔去。
  便望见——
  走了没几步的石筱身子毫无征兆地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