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山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起好了？叫什么？”
  楚婉的脑子飞速转动。
  昨天晚上，她和顾骁、岁岁讨论过小闺女的小名，只是还没有敲定。大概是因为用脱口而出的“胖乎乎”三个字给姑姑家的弟弟起了个叫“呼呼”的小名，岁岁的思路便一直往这个方向靠拢。比如说水汪汪的“汪汪”、“咕噜噜”的“噜噜”、还有“亮闪闪”的“闪闪”……
  这些名字，实在是太随便了，楚婉一时之间很难敲定。
  可现在，顶着顾老爷子给的压力，无论如何，她也得尽快做个决定。
  不管叫什么，都比叫“美丽”来得好！
  “没想好吧？既然没想好，那我们就叫美——”
  “想好了。”顾骁立马道，“我们小闺女叫吱吱。”
  “小鸟吱吱叫的吱？”顾老爷子皱眉，“不好听，寓意也不好。”
  “是知道的知。”楚婉说，“寓意聪明伶俐、知书达理，充满着智慧和独到见解。”
  “知知？”顾老爷子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
  顾骁看着楚婉，发觉自己的媳妇居然还挺会瞎掰的。
  他随口说的一个小名，她居然给自己掰出这么多寓意。
  不愧是大学生！
  ……
  安年回到学校时，经过他们班导师的办公室门口。
  这办公室是他去教室的必经之路，平时从边上走过时，他是不会停留的，可突然之间，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个小女孩从里面跑出来。
  安年见过她，却不认识，只知道她也是少年班的学生，但比自己高一届。
  她出来的时候，差点撞上安年。
  “你没事吧？”安年问。
  她摇摇头，越过安年跑走，突然，办公室里的彭老师走出来。
  彭老师看见安年，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推了推眼镜，笑着对那个女孩的背影说：“徐同学，下回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再来问我。”
  话音落下，他摇摇头：“女同学的脸皮就是比较薄，被我批评了几句，就跑了。”
  安年望着那位徐同学的背影，片刻之后才收回视线。
  彭老师拍了拍他的背：“快去上课吧。”
  安年回班级上课。
  少年班和一般的大学不一样，在学校，他们并不像其他大学生这么自由，就拿上课来说，他们的位置是固定的。毕竟这些同学们刚进校园的时候还小，有的甚至才十一二岁，对他们的要求，不能像对大人似的。
  此时安年坐下之后，拿出一本书翻开。
  书本不小心将桌上的钢笔蹭到地上，他刚要蹲下身捡，前座的一个女同学已经顺手帮他捡起来。
  “谢谢。”
  “不用客气。”女同学说，“安年，这里有一道题，我不太会，可以问你吗？”
  安年点了点头。
  唐棠转过身，将课本翻开，从里面拿出前几天的试卷，推到他面前。
  她的手还握着笔，思考时，漂亮的眉毛会轻轻蹙起，习惯性将钢笔笔尖对着草稿纸，轻轻划过。
  “听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了。”唐棠点点头，再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唇角的梨涡时隐时现，“又好像没明白。”
  “那就再讲一次？”安年说。
  唐棠立马点头如捣蒜：“好呀！”
  ……
  夫妻俩在老爷子面前配合默契，但这小名也只是随口说的，回去考虑过后，觉得芝芝更加可爱，以后小闺女就叫芝芝了。
  至于“知”这个字，等到上户口时，加到大名里。
  孩子一天一个样，等到楚婉出月子，芝芝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芝芝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皮肤很白，小脸也没了褶皱，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洋娃娃似的。
  顾莹每回看到哥哥嫂子家的芝芝，再看看自家虎头虎脑的呼呼，就觉得，是不是小名的问题？因为小名起得不够精致，所以她家呼呼，看着就虎虎的。
  顾鼎山见缝插针：“所以我说得叫英俊！”
  顾莹才不要搭理她爸。
  呼呼虽然看着是不太粉雕玉琢，可是憨憨的模样很讨喜，还随了爸爸的大长腿，就算不叫“英俊”，长大之后也会英俊的！
  顾鼎山见实在没办法说服年轻人，索性不再白费口舌，可自己心底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每当他独自跟小外孙和小孙女待在一块儿时，就会喊他们“英俊”和“美丽”。
  顾骁和齐远航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做了一个婴儿的小推车，木质的座椅，是连在一起的，下面装着四个小车轱辘。
  老爷子最喜欢推着这小婴儿推车出门了，每当推着他俩走在大院里，耳畔就会响起嫂子们的议论声，他从不停下脚步，但会竖起耳朵听。
  “这俩孩子长得真漂亮，一个比一个好看。”
  “都是随了他们爸妈，爸爸妈妈都长得这么好，孩子能差吗？”
  “多乖啊，每次跟着他们爷爷来大院转悠，都是眨着眼睛到处看，从来不哭不闹的。”
  顾老爷子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即便他认为自己克制得很好，可实际上，他的嘴角都已经咧到耳朵根去了。
  “走，家里没酱油了，我带英俊和美丽去打酱油。”顾鼎山说。
  走出大院再往右拐就是一家小店，顾鼎山推着两个小娃娃进去，本来想打酱油的，但店里还有一个五十岁上下妇女在挑选东西，他推着“婴儿车”不方便，就先等着。
  等待时，顾鼎山看见芝芝好奇地盯着货架看，便说道：“美丽，想买玩具吗？”
  “没有啊，我是来买肥皂的。”一道有点尖的声音响起。
  顾鼎山：？
  那个妇女一怔，回过神之后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美丽？”
  顾鼎山的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儿子说，这名字是他们那年代的人起的，看来没说错。
  从那之后，顾鼎山没再和家中的年轻人据理力争过。
  就叫呼呼和芝芝，也挺好。
  ……
  楚婉和顾莹的单位福利都好，假期也长。
  姑嫂俩没事的一起，就一起带娃。
  芝芝现在已经五个月大，呼呼也七个多月了。
  孩子大了，就不愿意总在床上待着，可要是一直抱在怀里，大人也吃不消。好在项静云和姜曼华到处逛，给她们一人捎来一张大毯子，放在地上，让俩娃娃爬着玩。
  这毯子特别好，看着是毛茸茸的，但不会掉毛，只不过现在已经五月份了，估计到下个月，孩子们待在上面会热的。顾莹提议，让妈妈去找一块竹席铺在地上，可项静云直接瞪了她一眼，说竹席磕到宝贝外孙和宝贝孙女怎么办？
  顾莹撇撇嘴：“这俩小不点哪有这么娇气呀！”
  顾莹说这话的时候，芝芝正好在打哈欠，小不点也不知道听懂大人的话没有，只是歪着头，直直地盯着姑姑瞧。她刚打完哈欠，黑葡萄一般明亮的双眸像是蒙上一层雾气，水汪汪的。
  楚婉搓了搓小闺女的脸蛋：“谁说的，芝芝和呼呼最娇气啦，就该所有人疼着。”
  在这些日子里，小闺女每天都能给楚婉惊喜。
  之前听顾莹说呼呼半夜会醒，醒来之后要齐远航站着抱，楚婉还觉得好神奇。可到了他们家，居然更加夸张了。芝芝半夜会醒来，醒来之后，软乎乎一坨躺在那儿，小脚丫一甩一甩的，她不哭，可也不会自己睡着，楚婉和顾骁就只能哄睡。
  可这么小的孩子，又不懂听故事，有什么办法呢？楚婉想起顾莹说的要站着抱孩子，便让顾骁站起来，可没想到，站起来还不够，得起立蹲下，跟在练兵场操练差不多累人。
  抱着孩子起立蹲下能哄睡她，是顾骁在无意间发现的，这个办法很好用，就是有点废爹。有几次岁岁和安年还没睡，在边上捧场地拍手叫好，顾骁一个人，逗着媳妇和兄妹俩都乐呵呵的，还能顺便哄睡小闺女，简直是一举两得，他的心中居然燃起深深的成就感。
  除了起立蹲下能把芝芝哄睡着之外，楚婉还发现，这小不点，居然会抓痒痒！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居然还知道哪儿痒痒，小手抓着肉乎乎的大腿，也不知道抓着没有。
  楚婉帮着她抓抓，笑个不停。
  岁岁在边上说：“妈妈，芝芝的腿，好像小鸡腿呀。”
  “岁岁小时候的腿也这样。”楚婉说，“肥肥的。”
  “不会吧！”岁岁瞪大眼睛。
  “真的，我还啃过呢。”楚婉比了个“嘘”的手势，“三岁的时候。”
  “疼吗？”岁岁问。
  “妈妈哪舍得用力啃！”楚婉说。
  岁岁有了弟弟，也有了妹妹，趴在毯子上陪着他俩玩。
  呼呼已经会坐了，只是还坐不稳，得有人在他身后护着。
  芝芝还不会坐，就算在忙，也只能躺着玩儿，由岁岁姐姐在边上给她摇一摇拨浪鼓。
  小不点听见拨浪鼓的声音，会手舞足蹈的，漆黑的双眸亮晶晶。
  “呼呼，你怎么又流口水啦！”顾莹从兜里掏了掏，想找手帕给孩子擦一擦，可没找着。
  往前一看，原来手帕在毯子的另一头。
  顾莹说：“呼呼，你去帮妈妈把手帕拿来。”
  楚婉和岁岁一脸怔愣，几乎是异口同声。
  “莹莹，呼呼会走路了吗？”
  “姑姑，呼呼会走路了吗？”
  “不会。”顾莹笑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是他能滚过去。”
  她这话才刚刚说完，坐在毯子上的小呼呼就已经缓缓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