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彰早就想回国, 但比起贸然回国, 能治好苏妤的眼睛才是他想要的。
  他知道自己要做到足够让陆旻琛满意才可能有平等谈话的机会，正如同助理永远不会给陆彰超出他能力的任务,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是陆旻琛早已经安排好的, 陆彰知道要达到那个机会要有多难。
  他要去亲自问助理，陆旻琛到底要他做到哪一步。
  陆彰的手臂搭着外套, 下电梯时遇到了办完事顺手买菜回来的学姐。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有种锋利感, 和陆彰是一个学校, 比他大好几届，结婚后一直定居在国外。陆彰和她丈夫性子很像，她儿子对他也有很有好感。
  她有些惊讶问：“陆彰, 有什么急事吗？留下来吃饭吧。”
  “学姐抱歉，出了点事，”陆彰朝她点头，“下次再约。”
  他没久留，离开的步子很大，也没看注意到后面女人张口想留他的样子。
  陆彰在给陆旻琛打了五个电话之后，陆旻琛那边才接通。
  他开口道：“我不想和你废话，跟苏妤一起出去的人有谁？”
  “如果你的莽撞冲动还是一点都没变，”男人成熟稳重的声音响起，“那我想是时候停掉你和苏妤的联系。”
  陆旻琛是说到做到的人，上次只不过是顶嘴几句，他就直接停掉了陆彰的银行卡。
  来接陆彰的车慢慢停在一边，司机肩保镖的是一个中年棕发外国人，陆彰和别人一向聊得来，抬手朝司机招了招手，开门上车。
  他压住脾气说：“苏妤是忍耐的性子，受了委屈也不会多说，什么都藏在心里，但我今天和她通过电话，苏妤还跟我抱怨说我不要总待在外面，她一定是有事瞒我。”
  陆彰说完之后就听见电话中极其细微的一丝笑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他不傻，倏地就明白陆旻琛在笑什么。
  陆旻琛淡声开口道：“你回来的时候，说过用不着担心苏妤对你的未来造成影响，现在看来倒不像是没半点影响，这大半个月你已经联系她过几次。”
  他刚开始就给陆彰定下过规矩，一个月只能和苏妤联系一次，陆彰开始还尽量克制，后来就没怎么遵守过。
  陆彰知道陆旻琛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像是他会做的，但陆旻琛不提，陆彰也没傻到把事情闹到他面前。
  “陆家家大业大，能容忍一个小女孩受委屈真稀奇，她是我带回去的，受人欺负丢的是陆家面子，”陆彰没回陆旻琛的话，突然道，“陆总心倒是大，竟然一点都不在意，更何况只要我从没做错过事，我想我和苏妤联系不联系无所谓。”
  他狂妄的语气尤其显年少轻狂，陆彰并不想因为自己连累苏妤，她还有眼睛要治。
  “是吗？”电话中淡淡的男声传来，听不出什么起伏。
  陆彰深呼了口气，按着眉头，没和他犟：“我现在在去找李助理的路上，你的要求他和原助理都知道，明早起我会开始连续加班，以后会减少和她的电话，所以请不要让苏妤一个人待在外面，现在把她接回去。”
  霓虹灯的色彩变化着，陆彰把脾气压了下去，礼貌许多，他只要苏妤能够好好的。
  陆旻琛淡淡道：“陆彰，这是你该做的，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
  陆旻琛并没有直接答应陆彰，但陆彰知道他不会容许别人欺负陆家人。
  就算苏妤不姓陆，但她因为陆彰而寄住在陆家，跟陆家是沾边的。
  陆彰从始至终就没想过那个别人可能是陆旻琛。
  临近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别墅外的海边风平浪静，客厅里也同样安安静静，张妈早就去睡了，只有陆旻琛的房间里还在响着女孩娇滴滴的抽泣声。
  远隔万里的距离阻挡交流的机会，苏妤没想到陆彰会从她的语气中听出那么多东西，她只是有点习惯了向陆旻琛的撒娇。
  陆旻琛想要她做好自己，是真的，但他对她的撒娇没有太多抵抗力，也是真的，苏妤对他情绪变化摸得太透。
  无论什么时候。
  皎洁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在的漆黑房间里，带着模糊不清的光亮。
  中午的太阳炎热，现在的苏妤只觉不过如此，比自然温热要烧灼人心的，是欲念。她没别人想象那么单纯，用于伪装的面孔清纯，早就已经做好各种准备。
  苏妤趴在陆旻琛怀里抽泣，陆旻琛慢慢扶着她的后背，她的手攥住他的手腕，过了会儿，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
  等她呼吸顺畅些后，他才开口道：“半个月后我会去你们学校做演讲，去坐前排。”
  苏妤的腿搭在他身上，手抬起去抱住他的腰，声音还有点哭腔：“你去讲什么？”
  如果说头些天苏妤还不知道情人是什么意思，那她现在可以说是上道，就如同她知道陆旻琛给她的回答会是一阵深吻，她只是微愣一会，就开始回吻他。
  苏妤这些天已经被他弄哭过太多次，即使是她也开始认识到自己或许想错了一些事。
  “不管陆叔叔要讲什么，我都会过去听的，”苏妤轻轻从他唇上离开，“我喜欢陆叔叔。”
  她说的话大部分是真话，但到底是对朋友对亲人还是对爱人的喜欢，没人分得清。
  他的手撩起她一缕头发，轻道：“你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
  苏妤没那个胆子，但到了这种时候，她也只能有。陆旻琛近期的不克制让苏妤心里七上八下，她不像从小被娇宠大的女孩，该懂的东西她都懂。
  “陆叔叔，”苏妤小声问，“我可以找张妈拿药吗？”
  陆旻琛微微低下头，碰着她的脸颊，道：“我说过你如果做得不合格，我随时可以收回我的话，现在你是要抗拒我给你的东西？”
  苏妤不敢再提了，轻声道：“我随便说的，陆叔叔的一切我都想要。”
  干净的手指慢慢放到她唇角，描摹轮廓后，又停在唇缝，苏妤有些不明所以，微抬起头，和他的呼吸交缠，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舔。”
  苏妤瞬间涨红脸。
  陆旻琛的私人飞机安排在早上九点，苏妤和他一起回去，全程都枕在他腿上睡觉。
  她握着他的手，陷入沉睡的面孔恬静，完全没有昨晚上面红耳赤的媚，只有眼眶下的微红显示昨晚眼眸的水润。
  陆旻琛手靠在一旁，轻轻摩挲她的手指，给她把身上的毯子盖得严实些。
  他最开始查到陆彰时还没注意到她，只知道陆彰身边一直有个不爱说话的女孩，长得确实漂亮，但比起脸，陆旻琛更看重的是个人工作能力。
  他的视线慢慢看向自己的手指，收回自己心里多余的想法。
  从陆家的私人海滩飞回陆家，花的时间不过三个小时。
  苏妤安稳睡了一觉，回家时还在打哈欠，宽松衣服遮住昨晚上的吻痕。
  张妈和她们不是一辆车，苏妤听着外面的风声，又一次打哈欠。
  回陆家的车程不算远，陆旻琛先送苏妤回去。她下车时轻轻抱了陆旻琛一下，说：“这几天你一直在我身边，陆叔叔，我很高兴。”
  苏妤的头微微一沉，被抬手他摸了摸，她仰头，眉眼弯弯朝他笑。
  陆旻琛的手慢慢按住她的脖颈，低下头来，嘴唇碰着她的鼻尖，又慢慢往下。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有种清冽的冷意。
  苏妤被张妈送回陆家时，唇色很红，门口的车没有停太久，等苏妤下车离开后，又去了公司。
  陆旻琛微撑着头，手搭在交叠的腿上，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敲着，成熟男人的气质矜贵而优雅。
  他是不婚主义，没想过要结婚，给不了她名分，但他觉得苏妤做得到了她该做的，那作为“金主”的他，也该给她一些另外的奖励。
  第28章 吹头发
  苏妤去外面旅游一趟回来, 整个人都好像开朗了不少。
  身边的朋友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得到的是一句没什么，只是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来了。
  苏妤从意识到陆旻琛可能会结婚，甚至会有孩子开始, 心里的焦虑就没停下来过, 平时不显露, 只是不想和谁说。
  她眼睛不好，陆彰为了照顾她已经牺牲了很多, 就算平时初高中学校的活动会带着她玩，但时间再长一点的、地点离得再远一些的事，他听到就会直接拒绝。
  苏妤偶尔也会想为他做些什么。
  原助理给她安排的试水兼职就在周末两天, 已经联系妥当，顾南池好像还在忙, 抽空过来找她一趟, 给她带了一盒白巧克力。
  他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 叫住她后就顿了好久, 如果不是苏妤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都在想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这个点, 司机很快要来接她, 教室里似乎也没剩几个人，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顾南池就咳嗽一声道：“你这个假期，是不是去找陆彰了？”
  苏妤一愣,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盒巧克力就当是普通礼物, 不贵，你收下也无所谓，”他顿了顿, 突然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关注到你，你那时候不爱说话，清清冷冷的，我还觉得你不是个好相处的，只有接触后才会发现你很有礼貌，人也很温柔。”
  “学长？”
  “你每天都是教室里最后一个走的，我有时候偷偷也会送你和司机出去，”顾南池笑了笑，“后来有一段时间你心情好像好一点了，我还替你开心……不过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那时候要好太多，也难怪别人会传你和陆彰的关系，原来你们之间本来就无可替代。”
  苏妤沉默，知道他是误会了，她轻声道：“顾学长，彰哥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我配不上他，所以你不用说这种话。”
  顾南池皱眉道：“苏妤，你很好。”
  苏妤顿了顿，道：“你也很好，顾学长，我有很多毛病，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单纯什么都不懂。”
  教室里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人都不是单纯的，可你能开心，我也感到高兴，”顾南池叹出一口气道，“我爸说这个假期给我放个假，让我出去好好玩，我本来还想约你出去，可惜你不在家。”
  苏妤没什么能说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出去。
  陆旻琛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尊重她的想法，偶然一次决定她的行程并不算是大事，可她如果生气，也情有可原。
  苏妤最开始就猜想他可能会陪着自己，虽然他对她的生气有些意料之外的反应，不过只要是结果是好的就无所谓。
  “你真的不喜欢我的话，那就当个朋友吧，”顾南池叹气道，“追你没成功，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万一哪天我有事求你呢？”
  教室里的窗帘拉起，风从一扇打开的窗户吹拂进来，苏妤忍不住笑了笑，她最多也就算是寄住在陆家，比起有家底的顾南池，谁求谁还不一定。
  “顾学长，谢谢。”
  顾南池是个很好的人，如果苏妤最开始没为陆彰继承人的身份有过多余的担心，还有选择的机会，她选的也会是他。
  但苏妤不可能为了顾南池而放弃对陆彰威胁的思考，她贪心，想要陆彰获得一切。
  顾南池靠着旁边的桌子道：“听说陆总和我们校长有交情，八号下午会来学校给经济学院讲课，我挺想听听的他对经济局势的见解，你会去吗？我那天下午正好没事。”
  他这是在邀请苏妤一起听讲课，苏妤听得出来，她微微犹豫，如果说自己不去，那天他们一定会见面，没必要说谎，如果说去，顾南池恐怕也会和她定时间一起过去。
  苏妤轻呼出口气。
  她开口和他道：“我上次也听陆叔叔说了这件事，跟他说想去，他让原助理给我安排了位置，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
  苏妤在陆旻琛身边待了这么久，就算学不到他的所有手段，但耳濡目染，也渐渐沾上一些他的性子。
  她不想再耽误顾南池，所以直接拒绝了。
  顾南池没有强求，只应了一声，片刻后才笑道：“以后我可能也会过来，但我不会打扰你，最多只是作为朋友打个招呼，毕竟是第一次喜欢人，你总得让我有个缓冲期，我也有自己的骄傲。”
  他勇于承认自己的喜欢，失败之后也能开出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