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眼睛里的泪
作者:
魔女雪儿 更新:2021-07-03 19:06 字数:4067
“啊——”婉兮发出了一声惨叫,抱着头颅跪倒在地上。
镜子上出现几个裂痕,他的影像逐渐模糊。
嘴角挂着得逞的笑,仿佛慧灵之女的力量都会归他所有一样。
婉兮双手撑地,看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冷汗滚落,滴在地上。
记忆没有想象中汹涌而来,如影院放映的默片一般倒转播放。
攸宁坠入井中,说要她忘记他的全部。
幕州医院的病房里,攸宁安宁的吃着奶。
他在她怀中安睡,听她说故事。
回到攸宁出生前的时候,她总喜欢抚摸着身怀六甲的肚子。
【原来他真的来过。】
婉兮垂着头,摸着自己平滑的小腹,“攸宁,你到底在哪一座牢房里呢?”
影子们给她戴上桎梏,关进了监狱的房间。
失去了慧灵之眼,等同于瞎子。
不过还好她融合了修罗道姹女的金丹,哪怕没有灵力护体,在修罗道里也不会觉得难受。
“我有预感,他在我们身边。”一个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恍惚间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在吴凌恒怀中。
他猿臂环抱着她的娇躯,长长的发垂在白色的地面。
脸上失去了五官,可气息依旧那本宠溺。
她跪坐起来,摸着他的脸颊,“你……你的身体呢?”
“舍了。”他说的极为轻松。
她眼泪流个不停,“好端端的身躯,怎么能说舍就舍。”
“被他们关在牢狱里,哪里都去不了,倒不如出窍过来陪陪你。”他想问她,靠近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唇。
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她把自己的樱唇送了上去,吻了他的面颊,“你被抓了?”
“不被抓怎么跟你团聚?”他揉了揉她的发丝。
她问他:“刚才你都去哪儿了?”
“我一直跟着你啊,只是你看不见我。”他道。
她似懂非懂,“我看不见你……”
“有些路你得自己去走,就像选择恢复记忆,也是得你自己做出抉择。”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尽管没有五官,还是能看得出有几分邪异。
她很害怕这样他,却反倒把他抱得更紧了,“我……我失去了慧灵之女的力量,对不起,我……我帮不到你和你的族人了。”
“没关系啊,世间失去一个慧灵之女,就还会再有慧灵之女。”吴凌恒说的很轻松,仿佛慧灵之女就是既定存在的。
不会因为她的力量消逝,就再也找不到慧灵之女的力量。
她一时恍惚,缓缓道:“原来还会再出慧灵之女,我还以为,力量会让他拿走。”
这个他就是镜子里的那个他,他表现的仿佛只要她愿意交易。
双方就是银货两讫,各取所需了。
“他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此刻一定暴跳如雷了。”吴凌恒好像知道这个镜子里自称是神的人,额头和婉兮的额头亲近的靠在一起。
她不知为何越发的怕这样的吴凌恒,娇躯微微的发抖,“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吗?”
“我当然很生气,所以你就算没有慧灵之女的力量了,我还是要吃了你。”他咬了她的耳垂,邪邪道。
她很难过:“对不起。”
“你是得了斯德哥尔摩了吧。”他笑话她。
她噘着嘴,小声道:“肯定是,不然怎会这般无怨无悔。”
“婉儿,不用怕,我觉得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吴凌恒安抚道。
她错愕:“他?”
“吴攸宁啊。”吴凌恒道。
婉兮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些惆怅,“真的吗?我真怕他已经不在了。”
“说实话,当日他坠井,我也觉得他生还的几率极小。”吴凌恒若有所思道。
婉兮很紧张,“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到了,他是圣族的后裔,哪怕坠井的时候很小,也没那么容易挂吧。”吴凌恒如是说道。
婉兮沉默了一会儿,坚定道:“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现在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一下段薄擎。”吴凌恒坏笑出声,笑声是真的很邪恶。
婉兮掐了一下他的腰眼,问道:“担心段薄擎什么啊?”
“你知不知道段薄擎是怎么投生的?”吴凌恒憋着坏问她的。
她也忍俊不禁了,“当时看生死簿都是小篆,我一个字都不认识,你又不肯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姓段的原本是这里的囚徒,二十三年前跑了。”吴凌恒这才把生死簿上看到的,告诉婉兮。
婉兮好像有点想明白了,“难怪他这么怕被抓回门里来,不过我们要担心他什么呢?”
“方才这个地方的少主出门,应该是看到段薄擎了,只是憋着没让手下抓人,若回来还看到段薄擎,你说他会如何啊?”吴凌恒坏笑的问婉兮道。
婉兮终于知道吴凌恒为什么那么高兴了,“肯定是要下令抓段薄擎的,毕竟他在逃了那么多年。”
“大明宝藏是我们先找到的,应该是没几个人是从那口魔井里拉下来的。”吴凌恒从衣袂里掏出折扇,一边扇一边思虑着。
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仿佛将一切都看了个明白。
婉兮四下里朝别的牢房张望,“可是这里被关在这里的这么多影子呢,都是从哪里来的?”
“其中可能有一些是圣族吧,不过大部分应该都忘了前尘往事。”吴凌恒手持扇子,转了几个扇花。
婉兮看到的那些囚犯,有时候是一团黑,有时候又会恢复成人的样子,“在这里关久了,是会变成影子的样子,还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嗯,不然你以为那个少主,哪里来那么多影子奴仆。”吴凌恒吹了一声口哨,轻声道。
婉兮垂头,“那我们的孩子……”
“他恐怕已经忘了许多事,介于影子和人之间吧。”吴凌恒捏了捏她的脸颊,想缓解她的忧伤。
婉兮把自己的头埋进吴凌恒的腰里,轻声道:“怎么会这样。”
“不过这也算是他的荣幸吧,呆在这里了有时候会特别迷茫,有时候好像又会成为这个世间最睿智的人。”吴凌恒说的话很奇怪,有点矛盾,但是好像又有什么奥秘在。
婉兮愣愣的看着他,有点搞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吴凌恒捏着她的鼻子道:“被关在这里的,有些是想追求长生的,也有些是马上要追寻到仙道的,或者修炼的特别厉害的精怪,都是这世间的佼佼者。”
“难道玄清真人得道之后,不是去仙界,是……是……”婉兮觉得自己的嗓子一下哑了,变得有些恐惧这个地方了。
吴凌恒笑道:“我都说了,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世界,怎么能允许这些靠近神的人存在呢。”
“玄清真人若知道了,还能继续想要追寻仙道吗?”婉兮被震得眼里噙了泪,认真的看着他。
他鼻子里轻哼,“恐怕得立刻还俗,回家生孩子去呢。”
“都……都到了这般田地了,你还说笑,咳咳咳咳……”婉兮咳嗽起来,身上方才被扎的位置没有伤口,但是现在忽然疼痛难捱起来。
她倒在吴凌恒怀里,疼的身子痉挛不已。
吴凌恒一直都是笑盈盈的,只有此刻冷的像是修罗一般可怕,“可还记得伤你的影子长什么样?”
“太多了,记不清了。”婉兮幽幽道。
吴凌恒森冷道:“那你可得好好回忆了,找到了儿子,我会一个一个碎尸万段。”
“算了吧,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婉兮自从知道这个世间影子的来历,也就不觉得那些伤她的影子可恶了。
——
“回禀少主,两个入侵者已经被抓。”影子打断了幼童深深的思念,朗声说道。
幼童放下手里的书卷,缓缓的抬头,“我有下令让你们去抓捕入侵者吗?”
“您……您貌似没有。”影子打了个寒颤。
幼童的眼睛会喷火,身后的火凰再次出现,“我让你们去抓段薄擎,你们怎么跑去抓别人了?”
“我们想三个都抓住。”影子道。
幼童一脸会意,“哦,你们想,那你们是少主,还是我是少主?”
“当然您是,这……这件事,我并没有参与。”影子生前是个智者,虽然什么都忘记了,但是一样很聪明。
他没有脸,没有具体的身份,却还是会为自己开罪。
幼童点头,“两个入侵者如何了?”
“听说那个女的被刺伤,中了十几剑,不!是几十剑。”影子道。
他无法再淡定了,腾的站起来,“什么?”
“从古至今,对待侵入者,并且反抗的侵入者,都是这样执行的。”影子有些恐慌。
他却缓缓坐下来,淡然道:“没有按照我命令执行的影子,全部仍进紫华洞的黑龙潭。”
“这么重的罚?!”影子觉得诧异,又同时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惧。
他问道:“你也想一起领罚?”
“不不不,属下领命。”
影子快速道,扭头去办事。
只留他独自一人坐着,眼泪不自觉地滚滚而落。
手握成了拳头,心也快碎了。
他咬紧了牙齿,“妈妈,娘亲,我都还没有孝敬您,就让您受那么重的伤。”
“我……是何等不孝。”
……
他不敢去见她,害怕她见到他感到失望。
可是她如今受了重伤,不看她一眼他实在是不能够放心。
真是该死啊!!
段薄擎没有抓到,反而把自己的一双父母搭上去了。
十几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英明决断的人,此刻才觉得自己愚蠢至极,许多事真的是无能为力。
他浑浑噩噩的来到牢狱,满脑子都是婉兮的样子。
守卫的影子都惊呆了,“少主,您怎么来这种污秽的地方?”
“凰鸟说它饿了,来觅食不行吗?”他白了一眼那两个影子,凤凰从他的心脏飞出。
略过几个牢笼,把里面的犯人吞噬干净。
影子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惶恐的跪了下来。
这个世界以凰鸟认主的主人为少主子,因为凰鸟是不死鸟,并且可以焚毁世间万物。
他们影子一碰即死,所以才会认这样的人为主子。
“来人了。”吴凌恒抱紧了婉兮。
他躲在自以为很隐蔽的地方,没想到吴凌恒还是发现了。
牢狱中的婉兮瘦弱异常,呼吸也很微弱。
那些影子的刀伤不会要了她的命,只会让她的灵魂千穿百孔。
不过她体内有灵根,若灵力充足,很快就会自愈。
现在看来,她失去了灵根。
他很愤怒,心里马上知道了,【她肯定遇到镜中人了!!】
他要马上把那个躲在镜子里的渣滓找出来,让这个渣滓把从母亲那里骗来的力量还给母亲。
“作为贤者世界的少主子,没想到也有来看囚犯的一天。”
吴凌恒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开口道破了他的身份。
他心脏颤了一下,故作威严道,“听说关进来一个慧灵之女,所以好奇来看看。”
“来看慧灵之女就看,为什么眼睛里会有泪水。”吴凌恒轻轻道。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变得有点儿幼稚,反驳道:“谁流眼泪了?本座才不会流眼泪,你看,没有眼泪。”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像个孩子。
他们夫妻二人就这般看耍猴戏一般的,呆呆的看着他。
“你们看着本座做什么?”他非常心虚,怕被他们看出来什么。
婉兮身上的痛简直是腕骨钻心,却凭着意志力,攀着吴凌恒的身体起身,“我不想看你的法身相,我想看看你的肉身相。”
“放肆,本座……本座的肉身相……”他想呵斥回去,可是眼圈却红了。
她很镇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面对的人只是一个酒楼跑堂的一般,“你的肉身相怎么了?不可以给我看吗?”
“可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不可以反抗自己最敬爱的母亲,在这一刻缴械投降。
跪在她的面前,弯下了腰,低了尊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