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第124节
作者:
东边小耳朵 更新:2024-04-18 15:28 字数:5378
那可是诸明月!
崔舒若自己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能有今日的地位,旁人的敬重,诸明月可是凭她自己的本事收复百族,令无数男子自叹弗如的。
她很快命人去寻有关罗良的书籍,又打探其有关罗良郡主诸明月的一切事,迫切的想要了解这个生长于封建社会,却能做出一番事业人,究竟是什么样?
即便不为了满足好奇,仅仅是想要完成皇帝的要求,也必须得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等真的了解以后,才叫崔舒若愈发震惊。
原来罗良之所以能有百族,并非是罗良有多么大,而是因为他们还保持着氏族的习惯,以亲缘为纽带互相倚靠。而诸明月之所以能带着自己的氏族迅速壮大,是因为她革除积弊,打破旧俗,吸纳了非亲缘关系的人进族,并且发展壮大农桑,这让她所在的那一族发展迅速,成为百族里最为强大的一族。
不仅如此,诸明月后来还主动缓和各族之间的矛盾。因为地盘、世仇等等原因,百族之间多年来互相争斗,消耗不已,反给了外来人趁机奴役欺压他们的机会。
诸明月上位后,凭借威信,还带着百族联手打退了许多胆敢侵入罗良的军队。她最终也得到了百族的一致认可,联手举荐她为大首领,朝廷也封她为郡主,以示安抚。就此结束了罗良与朝廷,以及其他势力长期混战,势同水火的局面。
崔舒若真忍不住摇头惊叹,她简直要怀疑对方是否也是穿越而来的了。可除了政事、军事上的改革,诸明月并不像崔舒若一样,能带来许多后世才能知道的新鲜事物,这才叫崔舒若改变了看法。但也叫崔舒若更加钦佩,生长于封建社会的土地,还能立下不世功勋,诸明月得是一位多么有毅力、有智慧的人。
感叹归感叹,不妨碍崔舒若弄明白该如何与对方打交道。
崔舒若终于动笔写信,先是肯定了诸明月投诚的行为,然后大篇幅的写明自己等人多么欢喜,又展望了一下有关两边未来的美好愿景,最后开始抛出厚待的条件。
除了早已与皇帝商量过的那些,崔舒若还酌情增加了愿共同交流农桑之事,传播先进技术等等。
崔舒若相信,诸明月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大首领,她会明白比起钱帛粮食等厚赏,农桑等先进技术才是发展族群壮大的根本,还有能与朝廷通商,方能使得族群富庶起来。
有这两点,她不信诸明月能不心动。
崔舒若也一再加各种密封的印记,费了好半天才算封完,命人照着收信时的方式送回去。
接下来,便是等诸明月的回复了。
但这一等就等了好久,春回大地,也不见诸明月的回信。不过却让崔舒若等到了另一个消息。赵巍衡的大军扫灭北地最后一个胡人所建政权。
左丘燕至在反叛西秦后,复国建立的后魏。
左丘燕至虽生得好看,面若好女,可人家带兵打仗也的确有本事,是同长相截然相反的勇猛。当初在围洛阳时,赵巍衡还和他交过手,即便是佯装的,可究竟是什么货色,手底下过两招就能清楚。
故而赵巍衡极为欣赏左丘燕至,他交友纳才只在乎看不看得过眼、有没有本事,至于过往的经历,没见贩私盐的、做混混的,都能在他手底下如鱼得水么?因此赵巍衡一再想让左丘燕至投降,许诺了诸多好处,真心诚意,可惜对方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魏再一次被灭时,左丘燕至不躲不跑不降,就站在曾经的后魏皇宫大殿前,散乱着头发再一次感受灭国的痛楚。上一回灭国,他才只是堪堪十岁出头,受尽宠爱的太后幼子,如今再一次灭国,他已身心俱疲,儿时的无忧无虑浮现眼前,与在西秦老皇帝处受到的耻辱交相叠映。
等赵巍衡率军赶到,只见左丘燕至悲怆大笑,声嘶力竭喊道:“悔不生于太平世,宁做猪狗不为人!”
说完他就用佩剑自刎,彻底绝了生息。
赵巍衡可怜一叹,“世上少了位真英雄。”
而后大手一挥,命人将左丘燕至风光厚葬。
自此,曾在北地风光无匹,践踏汉家山河的胡人政权悉数被灭。只余下残留的势力,等待慢慢扫清。但也真正做到了诸将曾经的承诺,驱逐胡人于荒漠,还北地百姓太平。
北地战乱多年,终于得到了喘息。
一如春日的到来,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
得知消息的北地百姓们,早已苦胡人久矣,无不欢欣出门,奔走相告。
百姓们相见寒暄的头一句话,已经从君可食否,变作诸位可知,胡人已悉数被我汉人铁骑扫灭?整个北地都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热闹。
是啊,胡人被赶走了,汉家百姓的日子才有盼头。
汉人百姓本就是世上最能隐忍的,苛捐杂税也好,横征暴敛也罢,卖儿卖女也不是不能忍,只要能不饿死,他们就会沉默的忍受这这一切。
可胡人的残暴,完全不给百姓活路。
这一回,赵巍衡和手下诸位将领的名字可算真正响彻北地了,说不准来日还会有百姓为他们立碑立庙。
但除开这一回的功劳,摆在齐国皇帝的面前,还有最要紧的一样。
接下来是休养生息,还是攻伐南方?
第82章
满朝上下都对此好奇, 因为北地已足够大,南边富庶,可如今各方割据, 想要彻底收拢, 则又是一场硬仗。
而是否打南边, 也会引起朝中局势变动。
对武将而言, 没什么比打仗能更好的建功立业了。
但凡赵义方是个尚存野心的皇帝,他就不可能放过南边, 但真要是休养生息拖上几年, 变数可真是太多了, 谁能清楚他是否会在富贵奢靡的温柔乡里磨去心志?
以往也并非没有先例。
所有人都抬脖子等着看,崔舒若却觉得打南边的可能性很大。
不论是提拔安抚世家,还是费力气与南边的罗良郡主交好,甚至是崔舒若不知道的地方,谁说的清楚皇帝都做了哪些准备?
若要清楚接下来皇帝会怎么选择, 只需看他如何封赏诸将。
但皇帝接下来的举动, 却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弄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
有功者自然是赏, 尤其是武将, 可皇帝赏得中规中矩, 大多只是赐了金银钱帛,晋品阶的少,封爵位的自然更少。武将们浴血奋战回来, 说不失望自然是假的。
倒是前面被皇帝安插官职的士族子弟们,又好几个都被厚赏。尤其是夏贵妃的弟弟, 原本是个七品的小官,粮草押运调度有他的一份, 结果这一回却被一口气升为从四品。
四品是多少文官武将到死都跨越不过去的坎,一品二品大多是加封的虚职,三品就已经是实权里的高位了,从四品,又是刚及冠不久的年纪,旁人都能骂一句黄口小儿。简直不公极了,不仅是夏贵妃的弟弟,还有不少没怎么费力就平白升官加爵的。
倘若大家都一样,赏得薄些也就罢了,怎么那几个小白脸没出力反而有功?
不患寡而患不均。
武将团体因此颇有非议,尤其是跟着赵巍衡出生入死的那几个人,最是不平。鲁丘直几人甚至常常在酒肆聚集,久喝多了人也跟着狂妄起来,特别是鲁丘直,本就是混不吝的人,竟然还敢在酒后大骂皇帝,说皇帝刻薄寡恩,赏罚不分,这还是美化过的,当场所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总不能指望一个曾混过江湖的好汉酒后骂人还要如同文人一般,慢慢悠悠的做篇赋,写首诗吧?
不仅如此,因为夏贵妃的弟弟是粮草督运的小官,崔舒若才是真正筹措粮草,负责大军后勤补给的人,于是鲁丘直还顺口提了一句,“娘姥姥的,姓夏的算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也配越过老子。真要说运粮有功,那也是衡阳公主的功劳,要是衡阳公主受赏,我老鲁屁话不敢有一句,他姓夏的凭什么?”
一旁的人还在给鲁丘直倒酒,自从崔舒若献出提纯酒的法子以后,那些高度酒不仅被用在军营,有一些也被高价售出,达官贵人争相买入。
鲁丘直他们今日喝的就是提纯过的粮食酒,不及军营的烈性,但也不似以往那些喝起来跟水没两样的酒,一个个都上头了,不少都口不择言起来。
但大多数还是保持最后的理智,记得有些话说出来脑袋大抵不能继续待在脖颈上了。
于是其中一人拦了拦,“鲁兄,这话可不敢说,隔墙有耳!”
这话不说出来也就罢了,说了才叫人头疼。好几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觉得四周可疑,毕竟是酒肆,旁边就用草帘隔着,也不能隔音。
方脸的汉子挪了挪脖子,示意跟着过去瞧瞧,两人收住脚声,一步步挪过去,和做贼似的,而后猛地掀开草帘,旁边的桌子哪还有人,只剩下没喝完的残酒。
“没事,没人不是。”说这话的汉子还没笑出声,脑袋就被人用手一打,“你蠢不蠢,真要是没人,酒才喝几口人就跑了,菜可是才刚上的呢!”
这下几个人算是重视起来了,真要是寻常人听了也就听了,就怕是不该听的人听见了,所以才着急忙慌的跑了。
鲁丘直的面色阴沉,他说话最混不吝,要是圣人计较起来,他怕是头一个遭殃。其中一位武将喊来博士,问他们隔壁坐的是谁。
博士还摸不着头脑呢,“诸位放心,前头坐的是余谏议,断不会逃了区区一顿酒钱。”
博士的话一说完,几人脑袋里的最后一点酒意都散了,一个个警醒起来,把博士赶了出去就开始商议。
“这可如何是好?”
“你问我我怎知,姓余的谏议大夫谁不清楚他女儿是太子良娣,咱们这回丢官受罚事小,怕是要牵连明王了。”
鲁丘直坐着不吭声,直到旁人推了推他,非要他给个主意,他索性摔了酒坛,“怕什么。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老鲁怎么也是响当当一条汉子!”
等其他几名武将都摇着头走了之后,鲁丘直一溜烟骑上快马就去找自家妻子,托妻子悄悄派人去寻在外的岳雁容,请对方带个口信给衡阳公主。
岳雁容自从拜阚郎中为师后,就被崔舒若允准,得以跟着四处行医,还能以令牌出入宫禁。如今岳雁容也算小有名声,跟着阚郎中义诊居多,但也十分受并州贵夫人们喜爱。女医本就稀少,宫中倒是有几位,但都是专门为后妃所立,若无天家恩赏,怎好请来?
倒是岳雁容,又有医术,又方便请进府。
故而岳雁容积攒了一批不错的人缘,鲁丘直的夫人辗转请人去寻岳雁容时,她还没当一回事,只以为是哪家贵妇人得了不便告知男郎中的病,才隐晦来寻她。岳雁容熟门熟路的跟着走,直到反复换马车才觉得不对劲。
然后便见到了鲁丘直的夫人,是一位看着比鲁丘直年纪还大好几岁的妇人。她手指粗糙、关节肿大,脑袋上堆砌了许多金器,看着就像是骤然富贵的商贾妻。鲁夫人穿戴不像话,可人却沉稳,有些智慧,口齿清晰的说了来龙去脉,又拿出过往崔舒若曾给他们家幼子周岁时送的礼单,细说两家关系不错云云。
最后鲁夫人请岳雁容立即进宫将此事告知衡阳公主,看看是否还有能挽回的余地。
若只是鲁丘直酒后失言,岳雁容说什么也会推了,但他竟然提到了公主,以防万一的确得告知公主一声,否则后头有何事就被动了。
岳雁容只好动身,她进宫时崔舒若正采花呢,春日别的没有,就是花多。近来变故多得很,人心浮躁,崔舒若却一反常态,撂挑子回宫里闲散歇息。今日兴起还准备试一试曾经在红楼梦里看见的制胭脂的法子。
然后岳雁容就找来了。
崔舒若清楚岳雁容生性细致沉默,行事有农家的谨慎,若非急事怕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进宫。她只一下就笑盈盈的道:“今日摘得够多了,倘若再摘下去,怕是阿娘要气得不认我这个‘辣手摧花’的女儿了。”
她说的轻松,周围的宫人们都跟着配合,袖如流云,捂嘴发笑,活生生仕女图里的场景。
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回去了,岳雁容也只是刚好撞到了崔舒若返殿的时候。
而一等进殿,行雪就意会了崔舒若的暗示,主动寻了借口把人都喊出去,只留下崔舒若跟岳雁容。崔舒若也变了脸色,询问岳雁容进宫究竟是为了何事。
岳雁容一五一十的说了,崔舒若的神色渐渐凝重。
崔舒若皱着眉把玩了片刻手中的茶碗,最后有了决定,“你现在出宫,告诉鲁丘直,立即上折子请罪,要快,决不能让对方抢先。且请罪的动静要闹得大些,阿耶他重视仁德之命,事情闹大以后,他反而会宽宥处理。
至于你,之后的时日若非急事切莫进宫,免得叫人联想。”
崔舒若握住岳雁容的手,语气轻柔,意在安抚,“正值多事之秋,你若是能避得稍远些亦是好事,恰好也能潜心钻研医术。”
岳雁容一犹豫,但说这话的是崔舒若,她很快点头。
等到岳雁容出宫之后,崔舒若开始反思现今形势,她总觉得越来越难以琢磨清了,特别是皇帝的想法。原本觉得皇帝应该想要南征,否则不至于做出种种安抚后方的举措,可薄待武将,尽管是赵巍衡一系的武将,怎么都不像是战前该有的作为。
君威难测,如今的皇帝已不似过去的齐国公那般好猜测。
在岳雁容出宫的当日午后,武将鲁丘直就跪在宫门前递折子请罪,他还在背上绑了荆棘,弄出好大动静。皇帝一宣召他,当即哭得和泪人似的。混江湖的人也分要脸跟不要脸两类人,很可惜,鲁丘直是后者,他言辞恳切,死皮赖脸,只说自己品行不佳,嫉妒夏家子,这才口不择言,请皇帝赐死他。
说到最后连皇帝都叹息一声。
之后的事自然是不了了之,若是没闹出这么大动静,自是依律惩处,可人尽皆知后,鲁丘直又一副忠臣认打认罚的做派,倒让皇帝不好动手了。最后皇帝亲自解开鲁丘直背上绑着荆棘的绳索,略训诫了几句,就放过了他。
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可等到事情平息以后,皇帝却找来了崔舒若。
再一次踏进长生殿,崔舒若的脸上没有一点慌张,甚至微笑欣喜,好似纯粹为阿耶拉派人寻她而高兴。任谁也看不出崔舒若是指使鲁丘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幕后军师。
皇帝照常给崔舒若赐座,但接下来问的话却并没有那么友好。
“衡阳啊,前头鲁丘直一事你应有耳闻,可当真觉得阿耶不公,不曾嘉奖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