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萌被背回车里，豪哥把她放在后座上，自己打开后备箱去掏药箱。
  他把车门打开，让顾萌把脚伸出车外，自己则是弓着背拧开瓶装矿泉水给顾萌清洗双脚。
  冲洗干净脚上的土和沾着的小石子，他掏出抽纸仔细帮女人擦干净，然后把车门一关，从另一边拎着药箱上车。
  “我有这么可怕吗？”郑旻豪一边捧着女人的脚掌给她消毒上药，一边试图搭话。
  这会儿顾萌已经不哭了，整个人冷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也是傻了，像自己这种脑子一热半夜光脚在路上跑，简直是神经病。
  她就应该哄骗郑旻豪把她送回家，然后收集证据让帽子叔叔抓他！
  “你有，你很高，站起来像会吃人的棕熊……”顾萌小声抱怨。
  “噗……”郑旻豪拿着棉签的手笑得微微发抖：“我像棕熊？”
  “嗯，你笑起来更像，像是琢磨怎么害我……”顾萌抱着胳膊假装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啊，那我以后少笑。”郑旻豪捧着她的脚接着上药，抬眼和她对视，捧着脚吻了她的脚背：“我错了，原谅我。”
  顾萌一阵恶寒，非常想抽回脚，但还是克制自己不把表情做得太明显：“呃嗯……我原谅你。”
  刚才那一幕真的像变态亲吻受害者，说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我要做你情人这件事……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郑旻豪见女人没有拒绝，便进一步提出之前的要求。
  “我会、会好好考虑的。”顾萌顶着强烈的违和感答应说会考虑，然后她借着车内顶灯的光，发现郑旻豪的脸上全是血印子。
  “你的脸怎么了？”
  “你挠的啊。”郑旻豪用手指抠了抠脸上的血道子。
  “啊……不好意思……我当时是被吓到了。”
  “没关系，给家里小猫小狗剪指甲偶尔也会被挠到，这点小伤口睡一觉就好了。”
  顾萌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她用指甲挠人脸，怎么就跟小猫小狗挠人相提并论。
  可能对于一米九的黑道壮汉，她这种挠人的手法就像挠痒痒？
  她不再去揣测豪哥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主要是缓解二人之间的气氛。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啊。”
  “我是盛东集团副总的司机。”
  盛东集团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企业，本地的人几乎都知道，盛总和旭东总都是黑社会出身，借着政策改变洗白身家，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
  顾萌觉得这很合理，郑旻豪可能是一直跟在刘旭东手下做小弟，洗白之后变成司机的。
  “怪不得你开的是路虎……”顾萌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看不起豪哥，眼睛滴溜乱转在想找补的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孩子多大？”郑旻豪不怎么在意，接着发问。
  “五岁。”
  “上学前班？”
  “是，在上了。”
  顾萌发现郑旻豪问问题根本没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看别处又像是在看自己。
  顺着对方的目光，她看向自己的胸脯，因为刚才想逃跑甩开郑旻豪，出了一身汗，胸脯上残留着汗珠。
  这件连衣裙领子有些太大，现在这种情况简直跟引诱对方犯罪差不多。
  顾萌把针织外套往胸前拢：“呃……好热啊，刚才跑步出了很多汗。”
  “我怕空调开的太冷你会生病，所以没开太大，你热吗？”
  “不用不用，我等会就不热了，那个……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我女儿还在家等着我……”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独处吗？”
  顾萌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她受不了了，和这男人根本就不熟，为什么要问她这种问题，她怎么答？她说是，对，就是不想独处，快放我走吧！
  郑旻豪立马开到河边把她推下去沉河。
  “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还是要解释一下。”
  “啊？”
  “不是刻意想亲你，本来是想要闻一下你头发的味道，但是你突然转头就蹭到你的嘴。”
  你以为偷偷闻女人头发就不变态了吗？顾萌在心里疯狂吐槽。
  “情人关系自然是你情我愿的，我肯定是不会强迫你，但是我希望你真的把我当做情人候选人来认真考虑。”郑旻豪一本正经地讲着他主动想做男小三这样炸裂的话。
  “好……”
  “我也是有我的优势，首先我有在健身，听公司里的小弟说女人都喜欢这种有安全感的身材。”郑旻豪说到一半拉开车门换到驾驶位，系上安全带，准备送女人回家。
  “嗯嗯，你身材确实……很好。”顾萌把握着夸奖的尺度，不希望豪哥觉得自己对他有意思，又不想激怒男人。
  “其次，我还是挺有钱的，可能刚遇见是因为我做网约车让你先入为主产生误会，我目前房和车都有，自己的车肯定不如路虎，但在财力方面我是很愿意给你花钱的。”
  顾萌：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你觉得我缺钱花到找男人骗钱？
  “我不是说女人只图钱，我只是想表示，我愿意付出时间和钱财讨你开心。”
  “我还想补充关于我的身体的一些指标，我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八，鸡巴长度有十六……”
  “停！！！”顾萌直接捂住耳朵：“我说漏！大漏特漏！”
  “好，我不说这个，接着说第三条，我能接受一直做你的情人，你只需要排除陪伴家人的时间，剩余的时间抽空来与我共度，我就很满足。”
  顾萌开始闭着眼装睡，她就是厚脸皮假装没听到。
  郑旻豪从后视镜看见她装睡闭着眼，眼皮还在动，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他知道一下说这么多女人根本无法接受，不过他有这个自信，顾萌总有一天会投入他的怀抱。
  她从初中的时候就展现出来一种赌徒的潜质。
  这件事越猎奇越违背道德，赌徒反而越容易被吸引，选择最奇葩的方式下注。
  人性便是这样幽暗且深不可测。
  在郑旻豪的要求下，二人互换手机号和线上联系方式。
  顾萌下车前把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可疑之处，这才下车走进小区。
  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她穿过小区的花园凉亭和健身器材，走进单元门，按下电梯。
  直到进家门，那种紧绷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老公听见玄关的动静从儿童房走出来，轻声询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到家，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吗？”
  她刚换好拖鞋便冲过去与老公拥抱。
  这一抱把老公也整得有点懵，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把人抱个满怀。
  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妻子想要，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都是老夫老妻了，他当然理解妻子主动索要拥抱的意思。
  二人像膏药一样黏在一起，一步一步挪回卧室，顾萌挣扎着起来去浴室冲洗，然后光着身子跑回来。
  “不是……有这么急吗？”老公抱着光溜溜的顾萌，嘴都咧到耳后根。
  “很急。”顾萌捧着老公的脸，拼命压抑着心里那种内疚的感觉：“老公，这一晚上，我都好想你，聚会和同桌见面的时候也想，吃饭喝酒的时候也想。”
  像这种撒娇的话，老夫老妻之间大概有个三四年没讲过，自从球球开始懂事，他们亲热都得躲着孩子锁上房门偷偷进行。
  老公很兴奋，哼哧哼哧在顾萌身上埋头苦干，20分钟就完事了。
  眼看着另一半走去浴室的背影，顾萌这才发现老公都有“显怀”迹象，跟孕妇似的，肚子鼓起来。
  这身材也太像中年人了吧！
  顾萌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她记忆中老公还是大学时白白嫩嫩斯斯文文的男同学。
  想想刚才，就换了一个姿势，老公趴在她背上累得直喘气……
  她不知道为何在这温馨的夫妻二人共度甜蜜时光里，脑海里却是想到另一个人。
  另一个身材高大几把有十六厘米的男人，当时她为什么阻止男人说下去，感觉郑旻豪长得就像是很擅长做爱的样子。
  “我真该死。”顾萌这样点评自己，她觉得自己就是犯贱，这么好的老公和家庭她不珍惜，净想那些有的没的。
  “嗯？萌萌你在和我说话？”浴室里老公探出头来问。
  “没有～我要和你一起洗。”顾萌一个鲤鱼打挺，小跑着进入浴室。
  夫妻共浴主要是能互相帮忙搓搓背，很温馨。
  二人洗了一个毫无性吸引力的澡，然后抱在一起聊会天，睡前顾萌又悄悄打开女儿的房门给球球盖被子，两人这才真正入睡。
  第二天清晨，老公定的闹钟把二人吵醒。
  顾萌从老公怀里翻身挪到床边，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一眼，两条未读消息。
  点进去一看，有郑旻豪的，她赶快把手机拿低，用被子遮挡住。
  琳琳子：小萌早上好。我准备送孩子上学去，待会咖啡厅见！
  豪哥：［图片］
  豪哥：想你，晚安。
  图片是郑旻豪的床，他躺在上面拍的，两条充满男性肌肉带着腿毛的双腿，再一看，是鼓鼓囊囊的内裤。
  顾萌悄悄用两根指头把图片放大，认真研究起豪哥的裆部。
  不仔细看还好，仔细一看这是条半透明冰丝内裤，里面是支棱起来的小豪。
  顾萌眼睛瞪的像铜铃，睡意全无。
  记忆中初中的郑旻豪还没有这么骚气，到底是为什么，让他现在这么缺德对家庭主妇散发魅力？
  老公起床在洗漱，顾萌来到客厅拿出来面包放到面包机中，给父女俩起锅煎蛋。
  球球喜欢吃抹奶酪的黄油烤吐司，再给她洗几个蓝莓和水果胡萝卜，放上鸡蛋，爱心摆盘已完成。
  一边的牛奶也加热完毕，她赶快从老公手里接过刷完牙还昏昏欲睡的球球，把她抱到座位上。
  球球有点起床气，但是只要及时地拿食物堵住嘴，她就不会折腾。
  顾萌非常熟知自己女儿的脾气，趁着球球啃吐司，她拿过气垫梳把那乱糟糟的鸡窝头给梳顺，绑上两个小辫子。
  老公也洗漱完坐到餐桌前，他只吃煎蛋和全麦贝果，为了减肥，酱料都不敢多加，喝上一口美式，苦得直皱眉。
  球球吃完最后一口吐司，爸爸也给她穿好鞋子，扛起来就往楼下跑。
  每个上学的清晨都是这样争分夺秒，顾萌感叹：“谁让我生了这么个女儿……”
  明明像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很有活力，一到上学的早晨效率极速下降。
  想想自己，上学的早晨很痛苦，顾萌也能体谅女儿。
  父女俩走后，她把桌上的碗筷洗了，走进卫生间边洗漱边收拾，又回到主卧的化妆桌前给自己化个淡妆，这才出门去赴约。
  赵晓琳就没她这么有闲心捯饬自己，她到咖啡厅就看见素面朝天的同桌，手里拿着粉饼在补妆。
  “hi，昨晚睡得好吗？”
  赵晓琳笑着回答：“喝了些红酒，睡得挺熟。”
  “我也是，感觉上了年纪晚上就得喝点酒才能睡好，”
  顾萌觉得这样说好像把对方也说老了，刚想再开口解释，赵晓琳接过话茬：“照顾小孩太累，晚上难得孩子睡下，脑子里嗡嗡得全是他说话的声音，我有的时候也会独自喝点酒，再上床休息。”
  两个有娃的女人开始育儿经验交流大会，把自家孩子讲了一遍，赵晓琳才切入正题。
  “这几年市场不景气，我老公投资欠了不少贷款，我们二人都忙着挣钱，我还要照顾儿子。”
  “从半年前开始，他频繁出差，还告诉我签下大单，年底一定能赚上钱，我心里挺高兴的，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背着这么多债，心里压力挺大的。”
  “然后呢？他该不会是……”顾萌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
  “对，他在别的城市还有一个家，说什么公司欠了贷款，其实赚钱全补贴那边的家庭。那个女人，半年前给他生了儿子。”
  “可是你家希俊也是男孩啊？”
  “那女人是他的初恋。”
  这下换顾萌沉默不语，她总感觉心里堵着什么东西，尤其是听同桌讲这些，她替晓琳觉得委屈。
  “他这么喜欢初恋当初干嘛选你结婚啊？那么放不下初恋就一直等着呗，和你结婚还不收心，居然跑去和初恋旧情复燃，他可真不要脸。”
  赵晓琳露出一个勉强又凄凉的笑容：“他初恋早早就和别人结婚了，他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就开始配合父母参加相亲，这才和我认识的。然后……那女人去年离婚，他听说之后俩人又搞在一起。”
  “他怎么能这样！”顾萌气得想拍桌子，这才想起来俩人是在咖啡厅，赶快收敛音量。
  “那你现在怎么办？”
  “在打离婚官司，他欠的贷款我可不想替他还，目前就是正在收集证据起诉离婚。”
  顾萌点点头，她伸手覆上同桌的手：“晓琳，你做的对，咱们这个岁数还不算很老，有能力自己养活孩子，日后也许还有别的缘分。”
  “不不不，”赵晓琳苦笑着拒绝：“我可不要再结婚，被男的坑一次就够了！”
  二人相视而笑，这是来自姐妹之间的默契，又讲了一些各自丈夫的坏话，这才转换话题去聊家用扫地机。
  一眨眼时间就到十一点半，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赵晓琳说下午要去趟律所，和顾萌分开。
  顾萌自己一个人，午饭不知道吃些什么，从咖啡厅走出来，想步行走到街对面的商场去逛一逛。
  “好巧啊。”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顾萌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