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机构、六号基地、主楼西侧会议室。
  修行导师王德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略微深陷的眼睛很深邃，好似藏起沧桑，流露出温和笑容。
  秦铭仔细看了看投影仪画面，又看向王德，回答道：“现在的话，我处于入门期。”
  事实上。
  他离观想期很近，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的差距。
  但归根结底，没到观想期，没必要硬撑面子……秦铭倾向于实事求是，不刻意抬高自己，也不用过分自谦，反正最多一两天，轻松达到观想期。
  “哦？”
  见秦铭没再补充，王德颔首，指了指投影仪文字图解：“你眼前这个境界划分的修行体系由我构想，总结，提出，感觉怎么样，清晰不清晰？”
  话音落毕。
  王德又为秦铭简单讲解。
  ……
  修行第一关破入修行第二关，自此踏上这条路，才是真正修行者。
  入门期：强化记忆力。
  观想期：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座思维殿堂。
  萌芽期：在意识之中，凝结出灵气种子。
  蕴气期：打熬意志，磨砺信念，孕育出一口心气。
  心动期：积淀到极点，灵气吐纳率达到能够形成灵气涡旋的程度，一步登天炼气士。
  这些境界，五大阶段，略微地改善人体——主要表现在记忆力、自控力、心理抗压能力、思维效率和心态等方面，不具备超凡脱俗的力量。
  ……
  正当此时。
  会议室侧边座位，修行导师王德穿着一身棕色中山装，目光炯炯，头发很短很整齐，看上去精神抖擞，指了指会议室的长桌主位。
  王德：“秦铭你先坐下，慢慢说。”
  “恩，我觉得……”秦铭一边开口一边拉出椅子，顺势坐下去，坐在王德正对面。
  见状，王德眉毛一掀：“秦铭你去坐主位。”
  主位？？会议室长桌主位——那不是领导专用的吗，秦铭从小到大，没坐过这种位置。
  他站起身。
  难免有些胆怯，心生迟疑。
  如果会议室无人，或者跟好友同学在一起，秦铭没什么顾虑。
  坐就坐了，怕什么。
  但……
  他面前的是……
  修行进化路上的先行者，顶级的修行导师，带过一位炼气士！
  更何况王德本身也是一位卓尔不凡的修行者，纵观全国，恐怕只在七位炼气士之下，可谓是德高望重，秦铭不敢太随意。
  “……”
  秦铭想了想，硬着头皮坐过去。
  心理活动，说来话长，其实一两秒之内就做出决定，不拖泥带水，因为之前刘主管介绍王德的事迹——这位修行导师喜欢果然、干脆的行事风格。
  只见。
  侧边座位，王德点头，重新露出了笑容：“我只是个失败者，接下来这段时间，以你为主，胆子大一点，不要把我当权威。”
  “记住。”
  “你才是首位，是核心。”
  王德并不以导师自居，一上来就做出纠正，把秦铭放在平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炼气士天赋，这种好苗子，不能填鸭式引领。
  他示意秦铭继续说。
  “嗯，我觉得……您给的境界划分很好很明确。”秦铭停顿，本想来一波花式点赞，别管好坏，赞美总不会出错，但真切感到王德的认真负责，斟酌了一番，补充道：
  “境界是引路灯塔。”
  “境界划分必须足够简单，浅显，直观。”
  “修行之路要想普及大众，就不能模棱两可，神秘晦涩，最好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话，揭露进化的本质。”
  闻言。
  王德捋了捋下巴，状若满意。
  修行体系，划分境界，是为了绝大多数人看得懂，能够理解，而不是一头雾水。
  “还有一点。”
  “修行划分出五境，五个阶段依次是入门期，观想期，萌芽期，蕴气期，心动期，就好像游戏中打怪升级，给人以明确目标，会产生节节攀升的激励感。”秦铭认为境界划分之后，更接地气，更有动力。
  王德笑了笑，道：“说得好，我来之前看过你的档案，还是一位大武者？要是不介意的话，方便讲一下你是从几月份开始习武的？”
  秦铭回忆了一下。
  十月中旬，潜能系统出现，真正习武是在灵气时代app推出后。
  “……十月份开始习武。”秦铭调整了一下坐姿，连忙说道：“现在都十二月了，我才中级大武者。”
  按照刘主管的意思，这位修行导师反感习武，最好不要提。
  但，王德问都问了。
  秦铭想尽快跳过这个话题，随便说几句就好，却见王德哑然失笑，摇了摇手指：“这个‘才’字用得好，用得妙，用得出神入化啊。”
  咳咳，把最后一句换成用得呱呱叫更搭配……秦铭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事都怪宁陌离。
  日常欢乐，思路清奇，秦铭总是忍不住吐槽几句。
  而这时，王德笑眯眯说道：“你认为修行习武的区别在哪里。”
  天可怜见，别太高估我啊，又是这么高屋建瓴的问题——秦铭觉得天赋异禀有好处，也有坏处。
  比如现在。
  像这种研究人员、科学家、炼气士需要考虑的事情，秦铭挠头，他又能有什么建设性想法。
  想来想去……
  没个头绪……
  还是照本宣科吧……秦铭道：“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侧重的进化方向不同。修行是修心，开发脑部力量，干涉客观物质，肉眼不可见，近似精神力意念力的东西；习武注重人体，是血肉之躯的进化。”
  秦铭并没有敷衍。
  灵气出现，修行与习武诞生，网络上，现实中，大多是这个观点。
  再者，《修行聚焦》、《习武有成》和《武韵风姿》全都提到过，阐述两者的差异，那可是炼气士武圣访谈嘉宾亲口说的。
  “灵气出现的早期。”
  “我曾经也像你这么想的。”王德慢条斯理道：“但后来发现错了，把修行之路想的太简单化了……听说你在破关后，冥冥之中有感悟，知晓自身破关所契合的心灵特性是诚信知报？”
  “你可知。”
  “诚信知报是十大传统美德之一。”
  “修行第一关，就像筛选器，无处不在的灵气组成大网，通不过的人注定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众所周知。
  华夏民族的十大传统美德依次是：
  一、仁爱孝悌；
  二、谦和好礼；
  三、诚信知报；
  四、精忠报国；
  五、克己奉公
  六、修己慎独；
  七、见利思义；
  八、勤俭廉政；
  九、笃实宽厚；
  十、勇毅力行；
  ……
  会议室长桌主位，秦铭点点头，这几天上网刷新闻看过。
  说实话。
  若不是上网看到了相关报道，他只知【诚信知报】是破关时所契合的心灵特性，属于很好的品质，读来有格调，压根不知是十大传统美德之一！
  王德：“心灵特性有很多，我认为其中必然包括十大传统美德，目前只验证四个，因为无固定标准，比方说笃实宽厚，究竟怎么做，能契合这个特性？其实并不难，过好每一天，顺其自然就破关。”
  积年累月之下，必然水到渠成。
  修行第一关突破，即养性事天再加上契合心灵特性。
  另外。
  大武者，武师，武圣，破关更快更容易！
  因为修行第一关，养性事天铸三观的铸之一字，指的是锻造钢铁，熔炼金属，使其在高压环境，铸成型。
  说白了。
  人体机能的强度越高，契合心灵特性越简单。
  “我始终相信！”
  “每个人都有优点，长处！即使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可能是个好父母，对长辈孝敬有加；即使是沦落街边乞讨的乞丐，路遇不平，也可能见义勇为；即使是贪官污吏，冷血无情资本家，心思阴暗，三观不正，不符合主流思想的这部分人，总该有一些好的品质道德吧？”
  王德讲到激动处，声音高亢，回荡会议室之内。
  会议室贴着隔音的墙纸。
  而秦铭双手叠放，置于长桌上，能感到这股回音的细微震动。
  “现阶段，已验证的心灵特性几十个！”
  “你契合任何一个都可以，都能破关！”
  “为什么某些进化路上遥遥领先的强大习武者，这么多心灵特性，一个也不契合呢！”
  王德摇头，没再多讲，免得过犹不及。
  他只想给秦铭心中埋下这个问题的种子，来日晋升炼气士，对待迟迟不破关的强大习武者，手段强硬，不必留情，如同曲天恩那般。
  “须知。”
  “野兽的武器是利爪，尖锐牙齿，强悍凶猛的躯体，若进化，就属于习武之路……它们没办法修行，它们懂什么叫心灵特性？是的，我想要表达的是，我们幻想出古武，修炼，妖魔鬼怪和魂魄，修仙和香火神明，佛道儒修炼飞升，乃至于移山倒海的神通法术，既然如此，人类的思想文化，文明的优秀品德，为何不能视为一种伟力？”
  “本来无超凡之力。”
  “灵气出现了，赋予这种可能性。”
  “当然。”
  “品德仅仅是门槛，修行还得依赖于思维意识的高度升华，引动这种人心所向的伟力。”
  王德声音洪亮，条理清晰，秦铭彻底惊呆了。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东西。
  不可思议！
  不可名状！
  实在是太玄幻了！
  仿佛从另一个角度，另一个思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他心潮起伏，暗忖：“可，可……修行是华国独有，国外没有，全世界都没有啊。”
  没等秦铭问出口，王德拍桌，笑了起来：“这就是灵气时代，炼气士凌驾武圣之上的根本原因……这片土地，这个国家，这份传承五千年的民族心，便是炼气士的伟力源泉，凭此御灵气，任你武圣千吨力，恐怖气血能冲霄又如何，千般变化，万般强大，翻掌镇压！”
  “灵气生物，不值一提！”
  “所谓古怪，污染源，不堪一击！”
  哎？
  我好像说漏嘴了？
  污染源，古怪，都是机密……王德忽地剧烈咳嗽了起来，脸色泛红，揉了揉胸口。
  “好了。”
  “今天就到这。”
  王德站起身，大步离开会议室，回头叮嘱了一声：“明天早上七点半，还是这里。”
  会议室长桌主位。
  秦铭正打算举手提问，挠挠头，一脸的错愕。
  “这怎么风风火火的……”
  “可惜了。”
  秦铭还想给王德留下较为亮眼的第一印象。
  譬如等会吃个小白片，增加潜力值之后，提高思维，开始观想，当场证明天赋异禀。
  真的是……
  不给我显圣机会……
  秦铭念头一转，怔怔出神，震撼的情绪上涌。
  至此。
  神秘未知的修行之路终于在他面前揭开了一角面纱。
  ……
  会议室门外走廊。
  刘主管一直没走。
  她站在侧边，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地询问：“王先生，您跟秦铭谈的怎么样？”
  基地只能把王德请过来。
  论年纪，这是长者；论境界，这是前辈先行者；论身份，地位，这可是修行机构的高层人员，那炼气士曲天恩，等同他亲传弟子。
  所以这件事，王德能不能同意，还得面对面详谈。
  “嗯。”
  王德背负双手，点个头，慢悠悠转身走了。
  这是……通过修行导师面试了？刘主管顿时大喜，连忙离去，跟上级汇报情况。
  ——
  夜幕降临。
  秦铭坐在单人间的沙发上，抿了口特供的葡萄糖水。
  基地内，记忆力思维训练的强度相当之高，修行者过度疲惫，脑袋发疼很常见，偶尔喝这种饮品补充体力。
  “啧，有点甜。”秦铭细细品了品。
  窗外月正明。
  他躺下，按摩太阳穴，把大脑思维放空。
  “算了。”
  “先突破观想期吧。”
  秦铭吸口气，摇了摇脑袋，唤出系统界面。
  当前状态：修行者
  初级修心：2‰
  力量：32‰
  体质：28‰
  思维：21‰
  潜力值：0
  这几天他把潜力值全部加在了思维属性。
  “唔。”
  “记忆力强大，几乎摸到观想期的门槛，应该是思维属性的功劳。”秦铭翻出枕头底下的药板，拿出小白片，咀嚼着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