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等陈清让缓过神来去捡手机的时候手机已经摔的四分五裂, 电池都跑了出来, 屏幕碎成了好几块。
  他话还没说完呢！赵婷茹的消息也没回！
  这一瞬间他有种要失去一切的危机感, 疯狂跑回实验室, 拍在宋允桌前：“我要回国！”
  宋允抬起头看到他慌乱的神情有些惊讶, 陈清让到了这里以后一直很镇定, 积极配合他们的研究, 还从来没有出现像现在这样不理智的状态。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清让坚持道：“我要回国，我不想再配合你们的实验了，生也好死也罢, 随便你们，我现在要回国。”
  宋允很不喜欢他现在的不理智，蹙眉道：“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希望你理智一些, 你现在处于实验很重要的阶段，如果不配合, 将会这样持续迅速的老去, 过不了太久你就会老死,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陈清让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我要回国！你把护照还给我！”
  宋允失望的摇摇头：“那你和我来。”
  宋允带着陈清让从实验室走出去, 到他的私人办公室, 按下遥控将房间所有窗子遮挡，灯光调暗, 一束投影投在白色的墙上。
  “我的助手一直在对你的夫人进行跟踪拍摄，她现在的状态非常好, 基本像一个正常的少女一样成长和发育, 再过不久她身上将不再需要有病毒繁衍就能正常成长了。”
  宋允调出的是赵婷茹的视频，是这一年多他错过的日子，她高一的时候一直在领操，只要学校有活动她就会参加，在舞台上活泼开朗的像个真正的少女一般。
  进入高二以后她就不再领操了，但是仍然会和同□□动和玩耍，身边有尹丽莎、孙子和那个秋歌，可以看出来她和秋歌并不亲密，看他的眼神也只是看个孩子或者同学，他知道她那么说就是气气他。
  可他却觉得自己真的在一点一点走出她的生命，而别人在慢慢代替他走进去。
  他曾是她最亲密的人，如今却只能值么远远地看着，而别人却能轻而易举的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玩一起闹，他心底的妒忌和无可奈何像是凌迟，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宋允拍拍他的肩道：“现在冷静一些了吗？我相信你的夫人也在期盼你回去，但一定不是你这个样子回去，你忍心让她看着你老去吗？她的余生变多了，你忍心让她余生一个人吗？还是想将来有一个人替代你？”
  这是他想要的吗？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看着视频中她年少的脸渐渐拉近，笑的阳光明媚，充满青春活力，他当然不想让自己这样苍老的去见她，临死的时候留给她他最难堪一面，让她的余生从此属于别人。
  他渐渐冷静下来：“我手机坏了，你帮我找个新的手机。”
  宋允没问缘由回了句“ok”，就拨通电话给助理让助理找一台新的手机过来。
  助理很快拿了一部新手机上来，陈清让将自己的手机卡换上，下载了通讯软件，刚登陆上赵婷茹的好几条消息就来了。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你到底在哪？
  当缩头乌龟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回不回？
  到底怎么样，你回句话啊？你该不会又去忙了吧？
  快回我！
  在不在啊！看见就回我！回什么都行！
  陈清让！你到底怎么了！
  你生气了吗？我刚才骗你的，秋哥只是假扮我的男朋友，并不是我真正的男朋友，是为了挡开一些烂桃花，这件事情孙子也知道的！
  你到底回不回我啊！我不让秋歌假扮男朋友了行不行？
  老头……你好歹回我一句啊！
  求你了！回我吧！你去哪了！
  陈清让渐渐收紧五指，看着上面的字都能想象到赵婷茹从愤怒到惊慌又变成可怜兮兮的脸，他真的很想她，想到现在就想飞回去安慰她，告诉她他没事，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她。
  反复看着上面的消息，陈清让深吸口气，拨通了那个已经背的烂熟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里面赵婷茹兴奋道：“老头！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才真的就是气气你，我对你忠心不二的，绝对没胡搞乱搞！”
  听到她久违的声音，陈清让居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他一向不是那种容易被触动的人。
  他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
  那边静了一瞬，赵婷茹有些紧张道：“老头，你声音怎么变奇怪了？你怎么了？”
  陈清让调解下有些乱的呼吸，道：“刚才着火了，都在救火，就没回你的消息，我的嗓子是被烟熏到了，所以才有点怪。”
  赵婷茹听完更紧张了：“怎么着火了？你没事吧？嗓子怎么会被熏到，去医院了吗？医生说什么啊？”
  “火不大，我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
  “这样就好，你那么久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当真了呢，我知道我有时候就是嘴欠，总要说些你不喜欢听的，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你有事一定要给我发消息好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真的是可怜兮兮的。
  如今陈清让在她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他突然消失不见，她真的被吓得不得了。
  陈清让放柔声音道：“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隔着遥远的大洋彼岸，在手机听筒中交织。
  陈清让听着她起伏的呼吸声，轻声道：“茹茹，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隔着听筒，陈清让都能听到赵婷茹吸了口气的声音，一定是被惊讶到了。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的赵婷茹带着细微的哭腔道：“我也是……老公，我也想你，你不和我视频也不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要是有事一定不要瞒着我好吗？我在这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担心你，你知道的，我又喜欢胡思幻想，还总喜欢想些不好的……”
  陈清让忙道：“我知道。”随后又柔声细语道，“茹茹，你会一直等我回去对吗？一直一直等我回去，是不是？”
  赵婷茹忙道：“当然了，我当然会等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陈清让又看向屏幕上定格的笑脸，眼中蒙上一层雾气，他叹息道：“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要过段时间，你耐心等着我好吗？”
  许久，赵婷茹“嗯”了一声，隐隐知道了什么：“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无论变成了什么样都要回来。”
  陈清让听完唇角勾了勾：“嗯，一定。”
  *
  两年后。
  赵婷茹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身边的同学或是悲伤或是喜悦的离去，人越来越少，她叹息一声，又有些气哼哼的撇撇嘴。
  “那个臭老头子，说好了我高考他就回来，结果我现在都估完分数了，他都没有回来！骗子！”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她心头一喜，忙掏出手机，但看到上面儿子两个字眼中的光有暗淡了。
  “干嘛？”
  电话里陈炳川兴奋道：“妈，我在校门口的，带您和霖霖一起去庆祝！”
  相比他，赵婷茹这个主角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有什么可庆祝的，也没考多好，就能上个普普通通的大学。”一般这种话都是陈清让用来打击她的，现在陈清让不在了，她倒是学会打击自己了。
  陈炳川仍是高高兴兴的声音：“庆祝你们结束高中生涯即将成为大学生啊！快出来哦！我等着您呢！”
  “赵茹茹，我有话和你说！”
  正要回儿子的赵婷茹闻声转过身，秋歌抱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东西，气喘吁吁地看着她，一看就是急忙跑过来的。
  “秋歌？”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对电话里的儿子道，“同学有话和我说，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对秋歌道，“秋歌，你有什么事啊？”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秋歌说完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此时宽阔又没有人的操场上。
  停下来以后，赵婷茹抽回自己的手：“秋歌，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秋歌看着她扬起笑容：“赵茹茹，这里是我们宣布‘交往’的地方，现在毕业了，你不用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当我真正的女朋友吧。”说着把手里厚厚的本子塞给她，“你看，看了你就明白了。”
  秋歌说什么啊？真正的女朋友？
  赵婷茹刚要开口，秋歌上前捂住她的嘴：“你先别说，先看。”
  赵婷茹闻言只得皱起眉头，低头翻看手中厚厚的本子。
  这是一个素描本，每一页都画着一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她，各种各样的她，画的细致入微，可见画画之人的用心，少说也有二三百张，都是秋歌画的？
  秋歌在一旁道：“像这样的本子我还有好几本，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了，是真的喜欢，你愿意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吗？”
  看着这些像照片一样的素描，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孩子的真心真的让她很感动，可也只是感动，他在她眼里就只是个孩子，他的喜欢在她眼里未免会觉得滑稽，她是个老奶奶，怎么能得到他的喜欢呢？
  可赵婷茹看向他认真又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他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才不会伤害到他……
  “老婆！”
  突地，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她匆忙转过身，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竟然正从不远处走来，他穿着他爱穿的衬衫和休闲裤，头发黑亮，面容英俊，是那个真真切切陪她走过五十多年的人！
  赵婷茹的眼睛被水雾蒙上，狠狠眨了一下：不是梦，是真的，他回来了！
  “老头！”她再也顾不上秋歌，手中的画本滑落在地，跌跌撞撞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感受到真实、温热的胸膛才松了口气，“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陈清让紧紧回抱住她，吻在她的额头：“是我，我回来了。”
  赵婷茹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他现在的模样和她年纪差不多，就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他没有老，他也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担惊受怕了三年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涌了出来，赵婷茹捶打在他胸膛上：“你终于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个大骗子！”
  陈清让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也是目不转睛，将近一千多天的想念，他终于又见到她了，以他最好的状态从新回到了她身边，也有了足够的时间陪她度过余生。
  “老婆，我再也不走了。”他抓住她的手，低头吻在他朝思暮想的唇瓣上。
  两唇相贴，这世间便再也没有别人，只有深深想念着的彼此。
  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陈予霖走到秋歌身边，捡起地上的画本看了看，惊讶道：“秋歌，你喜欢我奶……表姐？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我表姐有男朋友吗？”
  秋歌看着紧紧相拥亲吻的一对情人终于相信了陈予霖的话，抿了下唇，将陈予霖手中的画本拿了回去：“替我祝福你表姐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陈予霖看了眼秋歌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还在热吻的爷爷奶奶，无声地叹了口气：请你们考虑下孙子的感受好吗？
  终于，纠缠的两个人分开了，赵婷茹面颊红红的瞪着他：“不是说了高考就回来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陈清让摸了摸她还有些湿润的眼睛：“因为我也在高考，我陪你上大学，这次绝对不离开了，一直陪着你。”
  陪着她重新走过这段青春。
  赵婷茹终于绷不住了，灿烂的笑了起来：“这次说到做到！骗我我就改嫁！没看到那么多人排队等着我了吗！”说到这她终于想起了秋歌，忙转身要回头看。
  陈清让迅速把她的头扳回来，再一次吻住她，吻到她再也没心情想别人才道：“想改嫁？门都没有！”
  赵婷茹扑哧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热的，滑的，真好。
  “那你记得把窗户也堵上。”
  陈清让对她笑了一下，冲后面还傻愣着的孙子使了下眼色。
  陈予霖赶紧抱着玫瑰花过来，塞进爷爷怀里就跑路了。
  陈清让抱着满满一捧玫瑰，向后退了一几步，掩唇轻咳一声，有点磨蹭，又有点别扭的单膝跪地，再抬起头的时候，一脸的正色，道：“赵茹茹，请你再一次嫁给我好吗？”话音落下，把玫瑰花举高递给她。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赵婷茹的心脏狂跳起来，手都激动地有些发抖了！
  她想告诉全世界：她的老头向她求婚了！向她求婚了！
  赵婷茹接过那一大捧的玫瑰花，紧紧地抱着，这是她收到的第一捧他送的玫瑰花，是最美的玫瑰花！
  “嗯！戒指呢！”说完就是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本来一脸严肃还有点紧张的陈清让闻言扑哧一笑，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钻戒献上：“老婆，我给你带上？”
  赵婷茹没想到他还真的准备了，居然备的这么全。
  她激动万分的把手伸给他。
  第一次正式求婚，陈清让也紧张，感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拿着戒指的手也有点抖，好久才给赵婷茹戴上，晶亮的钻戒戴在她的手，她又是他的人了。
  赵婷茹细细看了看手上的钻戒，虽然是很传统的款式，她却觉得比别人的都漂亮！
  她看向陈清让，响亮道：“老公！我爱你！”
  陈清让站起身，走到她身侧，伸手搂住她的肩，对她笑道：“老婆，我也爱你。”
  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她身边，这一世他要好好爱她，再也不辜负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