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作者:绾绾流年      更新:2021-07-14 09:54      字数:4560
  苏婥见母亲和哥哥这样,也上前规劝哥哥道:“哥哥,这事你做的实在不妥,何况现下只有我和母亲,你有什么不能将的呢?”
  关于近日突发之事,苏婥亦是气恼哥哥的,这样不仅仅对于满心期待新媳入门的母亲和整个苏家极不负责,对于云漪亦是极大的伤害——从慕云漪当时的反应看来,她显然也是事先毫不知情的,这样让天下人如何看云漪?
  奈何苏彦始终不肯多说一句旁的,只再次道:“母亲息怒,求母亲原谅!”
  “呵,问你什么都不肯说,你倒是教教我,我该如何原谅你?今日之后,全天下都会看我镇国公府的笑话!教我如何对族中长辈耆老交代?如何对朝堂百官交代?又如何对东昭百姓交代?”
  苏母愈发气愤,最后干脆走到堂中,指着苏彦父亲镇国公的牌位,对苏彦厉声责问道:“你对得起苏家吗?你对得起你去死的父亲吗?!”
  也许是想起了亡夫,原本疾言厉色的苏母忽然双目颤抖,强绷着的弦忽然断裂,她扑到镇国公的牌位前大哭:“夫君啊夫君,是妾身对不住你,两个孩子的婚事,妾身一件都没有办好……”哭泣间苏母忽然两眼一黑,险些直接仰过去,苏婥连忙扶住她。
  “母亲!”
  而苏彦见此,也大步冲了上去抱住母亲。
  “母亲!”
  苏母缓过一口气后,倔强的一把推开苏彦,“你走开,我没你这不孝的儿子。”
  “母亲……”
  “既然你不肯说,便跪在你父亲面前,何时想通了何时再说。”说着,苏母不愿再看儿子一眼,转身甩袖而去。
  苏婥连忙跟上搀扶着母亲,可又不放心看着身后的哥哥。
  可看到哥哥眼中的倔强与执拗,苏婥心下忍着的怒火也忽然腾起,于是决然的咬住嘴唇转过头去,陪着母亲回了后院。
  慕云漪朝城西飞奔而去,心中焦急,她已顾不得避开繁闹的主街,好在身披斗篷、戴着兜帽的她并未有引起百姓们过多的注意。
  凭借着苏彦前些日子给她的腰牌,她顺利地从西门出了城,就在她欲扬鞭继续加快速度之时,一个同样骑马的人靠了过来。
  “公主。”
  “小景?”云铎亲自选的这名贴身侍从,慕云漪自是识得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他。
  但随即慕云漪便明白了,只怕万空山所牵扯的人和事,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多。
  “你主子叫你在此处等我?”
  “是,公主。”小景点了点头,主子命他在给苏彦传达了消息之后,在城门附近候着公主,若她出现便待她一起回万空山,并对她大致说明一切,如果日落之后公主仍未出现,他便自行回万空山。
  “带路。”说罢,慕云漪未再多言,跟着小景,快马加鞭朝万空山飞奔而去。
  苏彦跪在父亲的牌位前,盯着牌位上父亲的名讳,双眼通红。方才母亲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砸在他的心上,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是啊,他对得起父亲吗?
  “父亲”是他最崇敬的人,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痛,他始终自责若是那一战中作为副将的他,能够早些赶去父亲身边支援,是不是父亲就不会死去?那么妹妹苏婥也不用年幼就失去父亲,母亲更不用独自苦撑着镇国公府这么些年,所以苏彦后来一刻都不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近乎严苛,凭借自己的努力与拼命,在一次次战功与嘉奖,升为东昭最年轻的正三品云麾将军。
  今日之事并非他所愿,可终究是他一手早就,他自诩凡事果决利落,却唯独在感情上面优柔寡断,但凡他能够早点放手,或者自私到底,此时此刻不至于造成如此局面。
  前厅只剩下苏彦一人,府内的仆人们也纷纷不敢靠近,但未过多久,这里的进宫便被一人的闯入打破,是容月。
  “苏彦!”
  是容月,她从公主府过来,正赶上苏彦对众人宣布大婚取消,而慕云漪却不见踪影,由于满朝皆在,她不便当下质问苏彦,于是便去寻找慕云漪。
  结果找遍了镇国公府上下也没见慕云漪,又赶回公主府一问,慕云漪根本没有回来。
  气恼之下容月只得再次来到镇国公府,她要亲自问问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小漪置于何地?”
  跪在堂前的苏彦依旧埋头不语,容月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你说的,会爱她一世、护她一世,这就是你的爱?”说罢,容月犹不解气,猛力推他的肩膀,拽着他的领口厉声质问道:“你沉默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是东昭,是镇国公府,我就不敢跟你动手吗!”
  眼看着容月的拳头就要砸到苏彦的右边脸颊上,然而就在她看到苏彦双眼那一刻,忽然停住了。
  苏彦的双眼空洞而无神,像静止的死水,仿佛再无半点希望。
  容月忽然明白了一切,她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问道:“是慕修?”
  第462章 意料之外
  “是慕修?”
  苏彦没有回答容月,但嘴角那一瞬的微动,已经昭示了一切。
  容月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在虚浊峰石冢之底,我便已有怀疑慕修还活着。”说着,苏彦忽然环视一周,确定没有旁的人,又继续道:“但真正确定慕修就是大皇子,是在我送来凤冠那一日。”
  “送来凤冠那一日……”容月对那一日的印象无比的深刻,因为那一日苏彦前脚刚走,容月就来到慕云漪院子,也是在那时,小漪对她道出了一切——慕修尚在人世,而东昭流落在外的大皇子莫衍,就是慕修。
  容月惊觉,也就是说容月与苏彦是同一日知道这一连串秘密的,而那一日距离大婚,还有十几日。
  “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亲自求证的。”苏彦看着容月,神情坦然。
  “我见到慕修了。”
  “你见到慕修了?”容月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彦,她和慕云漪原以为隐瞒的极好,却不想苏彦在大婚前早已知道此事,甚至见到了慕云漪一直寻不到的慕修!
  如此说来,苏彦知道慕修的秘密之后,做出了最后的选择——装作不知情,继续与慕云漪成婚。
  容月并不觉得苏彦这个决定是自私的,因为这与小漪的期待不谋而合,而如此三人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如此,为何会在今日大婚的最后关头,苏彦忽然悔婚?
  只有一种可能——慕修的状况有了变故。
  想到这里,容月再次紧张起来:“苏彦,慕修他发生了什么?”
  “也许,他挺不过去了,这一回无庸先生和孟漓都无力回天了。”
  “怎么会?孟漓说过,他偷偷留下了巫女血珀,慕修是可以活下去的,不过是失去记忆而已!”容月回想着当日慕云漪所讲,如何都不相信慕修好端端地就挺不过去了。
  “看样子,孟漓只告知了云漪一半的事实,很多事情,你们了解到的并非真相。”
  容月此时此刻已经无法静下心来思考,究竟何为全部的真相,他只知道,如果苏彦所言为真,慕修无法活下去了,那慕云漪她……
  “小漪已经去见他了,是不是?”
  “嗯,上陵城外万空山。”不等容月问,苏彦已经说出慕云漪的去向,他知道容月一定会去陪她,而此时此刻,苏彦无法抽身离开镇国公府,他最希望的亦是容月可以代替自己,陪伴在云漪身边。
  在去往万空山这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中,慕云漪从小景的口中基本知道了自己被瞒着的部分——原来孟漓根本没有拿到世间最后半块巫女血珀,原本慕修便是准备独自等死,而慕云铎带来的阴阳血珀,比巫女血珀的效力更强,照理来说是刻意逆天改命,却不想早已昏迷的慕修体内,竟化出一股极端的力量在抵抗这阴阳血珀,最终他的肉身骨血将会被这两股力量耗尽、摧毁。
  小景按照主子的吩咐讲出一切之后,根本不敢正眼看公主,尽管他与公主相处的不多,却从来知道他们西穹这长公主的性子,更知道慕修对于公主来说是什么意义。
  然而在二人下马之后,小景趁机偷偷看了一眼公主,发觉她脸上竟与方才在城门口所见时无异,仿佛像是没有听到小景刚才的讲述一般。
  “公主,咱们走这边小路。”
  慕云漪看了一眼前路,点了点头后便越过小景这个“领路人”,快步踱向小路往山里去,小景一见也连忙跟了上去。
  不到两炷香的功夫,那座竹院便远远出现在慕云漪的眼前。
  说起来,就在二十多日之前,她也来过万空山,那一日她站在光秃秃的梅林里,做出抉择,跟慕修“告别”。
  她当时根本想不到,若她顺着梅林朝北坡深处走,便会看到这件竹院。
  她一直苦苦寻找的慕修,就在她的咫尺之地。
  慕云漪走到竹院的小门外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原本伸出去推门的右手,搭在竹门上迟迟未动。
  站在她身后的小景无从知晓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和意图,只是安静地等着,不帮忙推门,也不去催促。
  终于,在慕云漪深吸一口气后,她重新伸手推开了门。
  小景指着正中的主屋道:“主子他们应当都在里面了,公主去吧,属下在这院中守着。”
  当听到门外有动静时,屋内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以为是小景或是念柏回来了。
  直到门被推开,门外的慕云漪走了进来。
  “小漪漪!”
  “公主……”
  “漪丫头。”
  这下,内室的无庸、孟漓和江哲皆是惊住了,因为当无庸和孟漓断言,阴阳血珀因被慕修自体抵抗而无法产生作用之后,慕云铎是悄悄派小景下山去找苏彦的,所以另外这三个人并不知道慕云漪会出现。
  事实上,哪怕是慕云铎自己,也没有把握今日姐姐究竟会不会出现在这竹院之内,毕竟,人心是这世间最飘忽不定也是最难以揣摩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慕云铎才将选择权交给了苏彦,事已至此,苏彦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无关对错:若他选择继续完婚,只要他能过的了心中的坎,继续疼爱姐姐便足矣;若他选择告知慕云漪,便是对三个人的救赎。
  所以见到姐姐的到来,慕云铎心中并非毫无意外的,或许他从心里便已提前认定,苏彦会选择前者——与慕云漪结为夫妻,从此慕修的死亡以及莫衍的去向都成为无人知晓的秘密。
  比起慕云漪的出现,她此时此刻的状态却更是让人出乎意料。
  从门被推开那一刹开始,她快速扫视一周,当寻找到床上躺着的慕修时,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原本孟漓和江哲都在猜想,慕云漪会如何大发雷霆?大闹竹屋、质问孟漓或是失声痛哭。
  结果慕云漪都没有,她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内室的床榻,经过孟漓、无庸神医甚至慕云铎时,都毫无反应,甚至余光都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一刹,最后缓缓地坐在床边,右手轻轻抚上慕修的脸。
  “慕修,我还是找到你了。”
  第463章 最坏的打算
  慕云漪是那样的平和而安详,不怨不悲,言语中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胜利的欢欣与满足?
  随后,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始终停留在她的眼角与唇边,她像是在迎接着某种寻找许久的宿命,或者说期待憧憬许久的结局。
  从她进门的一刻起,仿佛她的世界再无天地山河,没有过去与未来,更没有悲欢离合,世间万物只剩下她眼前的一个他而已。
  莫说是孟漓,哪怕于慕云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姐姐这样的状态。
  若非慕云漪的身影好端端地就在眼前咫尺,他们甚至很难找到这个人存在的气息,就如同……她与此刻躺在塌上的慕修一样,已是一个活死人。
  在慕云漪到来之前,江哲刚刚为慕修擦拭掉脸上的血迹,虽然大抵是干净了,但口角、鼻下和耳边,还是能看出些许血渍的。
  慕云漪回过神,将铜盆中的帕子拧干。
  “公主,奴才来吧。”江哲上前一步。
  但慕云漪根本没有理会他,用帕子一点一点,轻柔而缓慢地为他擦拭,从口角到鼻下,再到耳边。
  “他现在能听到我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