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菜
作者:漫步长安      更新:2021-07-14 10:37      字数:6269
  程皇后怔怔的, 泪珠儿却是涌得更加厉害。
  高兴什么呢?
  陛下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什么转世投胎, 全是哄人的鬼话。陛下是在朝自己的心口捅刀子, 还问自己高不高兴.
  她嘴里发苦, 偏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莫名有些慌, 陛下难不成看出了什么?
  “陛下…臣妾这些年, 没有一天不想她的…”
  “皇后受苦了。”
  正康帝说着,递上一条帕子。
  皇后的泪水涌得更汹,一张帕子都被泪水湿透, 这才朝郁云慈招着手,“我的儿,快些到母后这里来。”
  郁云慈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她对程皇后本就无感, 要做出一脸欢喜的样子,根本就做不到。
  好在她此时的呆愣, 被别人认为是惊喜过度, 一时没回过神。
  任何一个女子, 突然摇身一变, 成为金枝玉叶的公主, 那是何等的荣耀。也难怪景夫人惊到说不出话来。
  众人想着,眼神中充满羡慕。
  程皇后在朝她招手, 她低着头掩面扑进对方的怀中。程皇后搂着她,“母女”二人再世重逢, 是相拥哭泣。
  在场的女眷们纷纷拿出帕子, 与她们一起喜极而泣。
  除了成冰兰。
  成冰兰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凭什么?这个死丫头如此命好,不光是嫁了好人家,现在还白得一个公主的封号。
  刚才那老虎,怎么没把她咬死!
  没错,之前慌乱之中把郁云慈推出去的人,正是成冰兰。
  成冰兰看着那抱成一起痛哭的“母女”,只觉得这世间如此荒诞。为什么谎言一个接一个,偏偏大家都乐意当傻子。
  她冷笑一声,看到同样垂泪抹帕子的安妃。
  真想当场戳穿这些人的真面目!
  所有的恨意全部冲上脑门,她身子才一动,就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一回头,见是柳氏,不由得冷冷一笑。
  “大嫂拉我做什么?”
  “冰兰,三思而后行。”
  柳氏压低着声音,眼神带着威胁。要是成冰兰敢现在冲出去,她就敢当场捂住对方的嘴。然后再告诉世人,这个小姑子疯了。
  国公府不能毁!
  成冰兰看着她,凑近她的耳朵,“你们也知道害怕?”
  在旁人眼中,是她们姑嫂二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模样。事实上,在成冰兰问完后,柳氏脸色就变了。
  “冰兰,你知道为什么娘一直忍着吗?那是因为她对你有愧,可你若执意孤行,恐怕国公府不得不真正放弃你。你明白吗?”
  成冰兰退后一步,嘲讽一笑。
  此时程皇后已命人搬一个春凳,把郁云慈安排在身边。
  站在前排的王爷们一个个上前,与她见礼。她硬着头皮,唤太子为皇兄。然后宁王贤王等则唤她为皇姐。
  “好,好。”
  正康帝连说两个好字,目光露出些许慈爱。他低声吩咐着张东海,没过多久,校场变成宴席场。
  美酒御膳,歌舞琴乐,哪里还有之前斗兽刺杀时的剑拔弩张。
  大臣们恭喜之辞不断,正康帝一直嘴角含笑。还有程皇后,慈爱的眼神看得郁云慈心里发麻,恨不得想逃开。
  再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
  一直到出了林苑,顶着公主的名号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坐上马车,她还是这样的想法。所有人都在演戏,个个都是好演员。
  陛下、皇后、安妃、还有大臣们。
  她不信,那什么转世投胎的话会有人相信。众人选择相信,那是因为陛下授意的。陛下想让她当这个公主。
  那么,他此举的意图在哪里?
  他没有弄死自己已是开恩,居然还给自己安上一个公主的名头。
  她眉头深锁,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莫非自己不是郁亮的女儿,而是安妃与陛下偷情生下的孩子?
  要是这么想,事情倒能说得通。
  那么书里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陛下不帮原主?
  坐在马车中,她脸上已无泪痕,连那激动喜悦的表情都全部敛去。出了林苑,采青和传画才跟上马车。
  女眷先行,男人们自有要处理的事务。
  “公主殿下,臣妇有话要说。”
  成冰兰不知何时拦在马车跟前,阴阳怪气地唤着。
  郁云慈眼一沉,掀开帘子。
  “宋夫人,你贸然拦着我的马车是何用意?”语气之冷,已根本不给对方半点的脸面。
  成冰兰走近,挑眉讥笑,“你在害怕?”
  这个疯子!
  简直是在找死!
  “应该感到害怕的人是宋夫人,看宋夫人的面色,在夫家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宋家最小的公子都已娶妻生子,你这个继母根本就压不住他们。要是再开罪娘家,岂不是自断退路。我若是你,首先要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嘴,夹紧尾巴做人,才能保一生安稳。当然,你若是想找死,那谁也拦不住!”
  “哟,这才当上公主,就开始摆起架子来。你就没想过,自己怎么会成为公主的?”
  “自是陛下的恩典,上天的赏赐。”
  她神色恭敬严肃,看向成冰兰时,冰冷漠然,“宋夫人,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还请让开。否则马儿受惊,你不死也伤。”
  成冰兰瞳孔一缩,见那车夫果真要扬鞭子,忙闪到一边。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轻呸了一声。
  郁云慈脸色不太好,等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她一下马车时。才发现府中所有下人全部跪在门外恭迎她。
  他们伏地叩首,口中高呼着“恭迎公主回府。”
  在这一刻,她才切实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一名公主。
  檀锦跪在最前面,她上前拉起,“都起来吧。锦儿,可有想舅母?”
  “想。”
  他清脆地答着,看到眼前的女子还是以前熟悉的舅母。但是府中下人都说现在成了公主,公主是什么,他还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定是极厉害的。
  下人们呼拉拉地起身,跟在后面进府。
  府中一切如旧,景致是那么的熟悉。
  出门几日,她发现自己无比怀念这个家。或许在她的心里,已将此处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一个有夫,将来会有子女的家。
  “舅母,您现在是公主吗?”
  “嗯。”她低头含笑,“舅母就算是公主,也还是锦儿的舅母。”
  檀锦眼神一亮,羞涩地笑着。
  她心头发软,牵着他的手越发的温柔。陛下封自己一个公主,既没有封地也没有食邑,就是一个光杆名头。
  若是她不知其中的曲折,得了这样尊贵的身份,或许还会兴奋一番。
  但是,这个封赏的由来,实在是让人如鲠在喉。他是为了补偿自己,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的冷眼旁观,原主早已香消玉殒。
  这个补偿,来得实在是太迟了。
  回到院子里,问了锦儿最近几日的学业。
  锦儿答着,童声稚嫩。
  她又问过高氏,锦儿这几天的生活。高氏和喜乐二人,自是知无不言,大到吃饭穿衣,小到夜里醒了几回,都一一禀报。
  起初林夫子是抱着不得罪主家的态度护着檀锦,慢慢发现檀锦比起众多景家子弟,天资明显更胜一筹,遂越教越认真。
  到现在,林夫子伊然把檀锦当成重点培养的学生。若是他的手中能出一个才子,对于他这个老师的名声,是大有益处的。
  这些事情,郁云慈是从喜乐的话中悟出来的。
  料想以后,二房不敢再招惹锦儿,二老夫人也不敢在她面前端着长辈的姿态。自己现在是个公主,君臣有别,谁敢再造次。
  如此想来,这个公主的名头,还是有些用的。
  至少关键的时候,可以用来以势压人。
  锦儿被高氏带下去,屋子里就剩她一人。想想这几日的经历,她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私生女,公主?
  “臣参加见公主殿下。”
  冷清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
  她的思绪被打断,抬起头,就看到斜倚在门上的男子。他嘴里说着参见,人却是含笑打量着她。
  她故意板起脸色,倨傲道:“大胆奴才,既然参见本宫,为何站着不下跪?”
  他直起身子,朝她走过来,坐在她的手侧。
  “殿下息怒,臣知罪。”
  她莞尔,替他倒了一杯茶水,“既然有罪,罚茶一杯。”
  他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她能猜到这个公主的名分因何而得,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她的身世是个双刃剑,如果无人知晓,能瞒过天下人,以后自是荣华富贵。
  但要是有人看出端倪…
  帝王为了皇家颜面,哪里会顾忌骨肉血脉。
  “侯爷,您说皇后娘娘会善罢甘休吗?”
  他眸色转深,程皇后当然不会甘心。但是程皇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善于隐忍,至少最近不会有所行动。
  “她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她点头,双手一摊,无奈道:“您说,这都是什么事?”
  父不父,母不母,连她这个女儿都是冒牌货。这一家子,说起来还真是少见的奇葩。
  “我明天想去看看郁亮。”
  那个男人,虽然渣了些,但是现在想来,蛮让人同情的。以前她觉得他渣,就应该众叛亲离,孤独终老。
  可是现在…
  还是去看看吧。
  这一天下来,夫妻俩都很累。也没有其它的心思,略坐了一会后双双洗漱就寝。
  次日,郁云慈让下人备了一些补药之类的礼,带着采青和传画去了将军府。将军府还是那个将军府,门口的石狮仍在,却像是没有生气,显出衰败之相。
  采青前去敲门,开门的门房一见是她们,忙高兴地跑到后面去通报。一边跑着,一边喊道:“将军,公主殿下来了。”
  她失笑,带着丫头们进去。
  沿路走去,下人不多。
  自方氏母女那事以后,府里的下人基本都发卖得差不多。留下来的都是郁亮的人,还有一些原本做着粗活的。
  郁亮正在院子里练习走路,虽然一只腿还是僵着的,但看着气色不错。想来桃姨娘将他照顾得很好。
  桃姨娘惊喜到不知所措,先是跪着行礼,起身后又忙着去扶郁亮。
  “你…怎么…来了?”
  郁亮问着话,断断续续,勉强能听得懂。
  “最近忙,一直没过来看。眼下看到父亲身体大好,女儿甚感欣慰。”
  她的眼神定在桃姨娘的身上,桃姨娘的身形有些不对,看着比上次丰腴许多。茶色的襦裙做得宽大,都看不到腰身。
  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身体不由得躬着,含胸弯腰。
  郁亮见到她,还是有些高兴的。可是他们父女以前本就是不怎么亲近,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略问过郁亮的身体,便没了话题。
  “公主殿下,将军一直念叨着您。几回想派人去侯府,又怕打扰您。”
  桃姨娘说完,又惶恐地低下头去。
  她说的话,郁云慈不能全信。郁亮对原主,是没有多大感情的,若不然也不会任由方氏作践。许是他身遭巨变,没有妻子儿女,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不亲近的女儿。
  加上他身体变成如今的样子,想再娶妻生子已是不可能。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多了一些依赖。
  “我有空就会来看你,身体要慢慢养着,不能操之过急。你们扶将军回去歇着。”
  郁亮点头,今日他走了有一个时辰,开始有些吃力。
  下人们把郁亮扶进屋,她叫住桃姨娘。
  桃姨娘可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人立马跪下来,“公主…”
  “几个月了?”
  “四个月。”
  那就是在郁亮出事之前怀上的,她想着,看桃姨娘的眼色多了探究。这个姨娘是个聪明人,能在方氏的眼皮子底下有孕,不容小觑。
  她觉得方氏应该给妾室们下过绝子药之类的,就不知桃姨娘是如何逃过的。不过,那都不是再追究的问题。
  桃姨娘怀上的可能是郁亮最后一个孩子。
  “这是喜事,你不必紧张。”
  她说着,亲自上前扶起桃姨娘,“你把父亲照顾得很好,我会与父亲提一提,把你抬成贵妾。虽还是妾室,但以父亲现在的身体,是不可能续弦的。府里面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打理。”
  “奴婢谢公主殿下,殿下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我不用你报恩,你只要照顾好父亲的身体就行。至于你腹中的孩子,若无意外,应是父亲最后一个孩子。我已出嫁,郁家以后就得靠他(她)。如是男孩,一定要好好教导,将来顶门立户。倘若是个女孩儿…更要仔细教养,待她长大后由她自愿,招赘也可。”
  桃姨娘脸上还挂着泪珠儿,被她的话震惊得半天回不了神。
  猛然间,就势又跪下去。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殿下大恩,奴婢替他(她)谢过。奴婢一定好好抚养他(她),教他(她)好好做人,孝顺将军和殿下。”
  “快些起来,仔细身子。”
  郁云慈把她拉起来,感觉她的手都在抖。
  她整个人都很激动,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得公主如此看重。若无意外,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将军府未来的主子。
  那么多年来,她从未奢望过。
  方氏给她们下过药,她留了心眼,喝完后抠吐出来。后来她一直小心着,加上将军难得到她的屋子。所以这些年来,她一次也没有怀上过。
  若不是方氏出事前,与将军闹矛盾,去多了几次,她根本不可能有孕。
  初时,她提心吊胆,甚至抱着与自己孩子一起死的决心。
  后来,老天开眼,方氏没了。
  现在,她不再担惊受怕,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刚才公主殿下又告诉她,她的孩子会是将军府未来的主子,怎么不让她喜极而泣,感恩万分。
  “奴婢…一定谨记殿下的话…”
  “你记住就好,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桃姨娘擦干眼泪,“殿下不多坐一会儿,留下来吃个饭?”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奴婢逾越…”
  “不了,改日再说吧。”
  她环顾着将军府的景致,这个府邸于自己而言,没有半点熟悉的地方。若不是同情郁亮,只怕她根本不会再踏足。
  桃姨娘有孕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却歪打正着,刚好弥补自己的愧疚。
  进屋同郁亮说了提桃姨娘为贵妾的事情,他没有反对。说完后她便告别,郁亮含糊不清地让她多呆一会儿。她说侯府事多,郁亮便没有再劝。父女二人没什么话话,她叮嘱几句,转身离开。
  将军府外,停着侯府的马车。
  马车帘子掀开,伸出一只大手把她拉上去。
  “您怎么来了?”
  她心里高兴,无比受用。
  “庆丰楼出了几道新菜,可否要尝一尝?”
  “要。”
  她满口应着,期待起来。
  马车在庆丰楼门口停下,将下马车,一匹马飞快地从路边经过。惊起行人的叫声,以及低低的咒骂声。
  她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到马背上红色的身影。
  应是程八无疑了。
  “程家八小姐肯定又去花楼里捉婿了。”
  一个路人道着,摇头走远。
  花楼捉婿?
  倒是像程八能做出来的事情,只是她心里纳闷着。程八如此折腾,那广昌侯府没有退亲,真是够能忍的。
  思忖间,夫妻二人已上了二楼的雅间。
  不大会儿,菜便摆上了桌。说是新菜,其实也是老树开新花。食材还是老食材,不过是换了作法。
  三道新菜,都算得上山珍野味。
  一道溜兔脯,做成了酸甜口、一道煨山鸡、还有一道炝茭白竹荪。其它两道菜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再加一道芙蓉蛋汤。
  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酸甜味的溜兔脯,她差不多吃了半盘子。
  对面的景修玄看着,眼神突然变得幽深。
  “侯爷,您如此看着我做什么?”
  她放下筷子,暗道他不是被自己的吃相吓到了吧?按理说不应该,他们自打情深意浓后,经常一起吃饭。
  他应该已经习惯自己吃饭时的不拘束。
  “吃慢些。”
  “哦。”
  原来是她吃得太快,她想着,速度放慢一些。
  吃完饭后,天色阴了下来。空气中带着闷湿,让人有些许的不舒服。
  她本想着,吃完饭就该回家,哪里想着他会提议逛街。她差点欢呼出声,一下子就挽住他的手臂。
  “侯爷,我好久没有逛街了。”
  事实上,她自穿越后,一次都没有逛过街。在侯府中,吃穿都有,首饰什么的她也戴不完。好像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要出来逛一次。
  那些银票,全躺在匣子里,根本没有花的机会。
  她的雀跃感染到他,他眼里露出笑意。
  出酒楼出去,先是进了布店,然后是首饰铺子、糕点铺子、成衣铺子及脂粉铺子和杂货铺子。逛完这些铺子,也就差不多了。
  买了满满当当一大车东西,颇为豪气。
  可惜不用她掏银子,若不然,她会更爽一些。
  这些东西,都是记账的。送到侯府后,再由侯府管家结账。他们这样的主子,只管挑东西,只管买买买。
  一路上,她嘴角一直翘着。
  进了府,脚步更是欢快。
  穿过月洞门,便见檀锦站在一簇花丛旁边。
  “你在看什么?”
  她走过去,看到花丛底下有一群搬家的蚂蚁。
  “舅母,锦儿在看蚂蚁挪窝,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小家伙说着,仰着小脑袋看天。
  天又阴沉了一些,看样子,今明两天一定有雨。
  “应该是的,一场秋雨一场凉,这次下雨后,应该就更凉爽了。”
  身后的景修玄听着,眼眸一抬,看着天空聚拢的乌云。
  果不其然,夜里便下起了雨,还有雷声。一般来说秋雨缠绵,较少打雷。今夜这雷倒是大,雨势滂沱。
  黑色的天空中,像是腾着一条银色的巨龙,吼啸着。一道雷声闪过,直直劈下来。快到让人睁不开眼,狠狠砸在大司马府的上空。
  “啊!”
  只听得有人尖叫一声。
  很快惊动府中的主子们,待他们赶到时。就看到主院西边一间屋子的墙体裂开,屋顶像是破了一个洞,洞口还冒着烟。
  好像什么东西被烧焦了。
  “那是…谁的屋子?”有人惊问。
  西边的偏房里住着的是程夫人的丫头,也是大司马的通房。
  今夜,大司马程世万就歇在通房的屋子里。